她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思绪悄然飘远,眼前的热闹喧嚣渐渐模糊。
谢钧钰。
不知北境的风雪,是否已将他营帐外的旌旗冻僵?她前些日子赶制的兔儿灯,驿站的车马,能赶在上元节前送到他手中吗?他收到那盏灯,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歪歪扭扭的手艺,说什么“桑家小姐这灯,怕是连兔子见了都要吓得掉头就跑”
只是,等他戏谑的回信再辗转千里递回她手中,怕已是来年草长莺飞的时节了……
殿内暖香浮动,笑语晏晏,她却仿佛独自坐在一片空旷寂寥的雪地里。我的书城 罪芯章结耕新筷
直到一种针扎般的、密密麻麻的注视感骤然将她从遥远的思绪中拽回。她茫然抬眼,发现整个大殿的目光,竟都带着或惊愕、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复杂意味,聚焦在她身上!
身旁的母亲柳氏,不知何时已霍然站起,脸色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宣纸,身体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着。°比?^)奇?中u文±网!
她一只手死死攥着桑知漪冰凉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肉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绝望:“皇后娘娘开恩!小女资质鄙陋,性情粗疏,万万不堪为晋王殿下之爱!求娘娘明鉴啊!”
桑知漪的心猛地一沉,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她猛地看向殿中。
只见晋王楚玉浔正站在大殿中央,姿态倨傲。而她的母亲,方才正是朝着他喊出了那番话!
原来就在她神游天外之际,楚玉浔趁着鹿皇后为老三赐婚、殿内气氛最是“圆满和乐”之时,竟也施施然起身,朝着凤座躬身行礼,声音朗朗:“今日母后千秋华诞,儿臣心中欢喜,也有一不情之请,望母后成全!”
这母子俩早已心照不宣。鹿皇后脸上笑意未减分毫,只雍容地抬了抬手,声音和煦如同三月春风:“哦?浔儿有何所求?说来听听。”
楚玉浔直起身,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桑知漪,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势在必得的黏腻。“儿臣成婚已近一载,”
他语调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寂静的大殿里,“奈何王妃福薄,至今未能为儿臣诞育一子半女。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臣每每思及此,心中惶恐不安。为皇室血脉计,儿臣恳请母后恩典,允儿臣再择淑女入府,延绵子嗣,以安宗庙!”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正气凛然。然而,在这皇后寿辰、满殿宾客的场合,公然将“无嗣”的帽子扣在晋王妃头上,无异于当众将她的脸面剥下来扔在地上践踏!
桑知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晋王妃的位置。那位年轻的王妃脸色惨白如金纸,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全靠身边嬷嬷死死搀扶着才没有倒下。
她死死咬着下唇,用力之大,唇瓣已渗出血丝,却硬是挺直了脊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