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桑知漪都跟随着玄月堂的妇人们,在城东简陋的粥棚里施粥。这几日,她亲眼目睹了世间百态,尝尽了人间疾苦的滋味。
所谓的“粥”,不过是些糙米混杂着少量细粮,熬煮得稀薄如汤水。桑知漪曾偷偷尝过一口,那糙米粗粝硌喉,还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陈腐霉味,实难下咽。
然而,在凛冽寒风中排着长队的百姓——那些衣衫褴褛单薄、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接过粥碗时,眼中却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
他们小心翼翼捧着那碗稀薄的汤水,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脸上是纯粹的、劫后余生般的感恩。})幻}想?3?姬?¤′ {d更3#£新¤]最-¨全′1
一个冻得小脸通红的孩子,拿到粥后立刻缩到母亲怀里,贪婪地小口啜吸着,仿佛那是世上最甘甜的琼浆。
桑知漪站在粥棚后,看着这一幕幕,心头沉甸甸的。前世,她也如同京城里大多数贵妇人一般,每逢募捐,不过是随手捐些银钱,博一个乐善好施的虚名。
那些在她眼中可能连一支普通珠钗都买不到的散碎银子,此刻却清晰地具象化了——它们能在这米行里换成沉甸甸的几大袋糙米,足以支撑起一户贫苦人家熬过这严酷的寒冬。?′?咸(=鱼d看u?±书>>网¤·$ u追#;¥最£新!>章\¨d节¢[
这认知让她指尖微颤,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震动。
……
城东官道旁。
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疾驰而来。车内,白怀瑾疲惫地捏着眉心。连日来,他几乎未曾合眼。
两淮盐引案牵涉甚广,即便首犯章洪磊已死,其背后的晋王暂时未被波及,但盐政官员与盐商之间盘根错节的勾连、审讯时的相互包庇推诿,使得案件调查举步维艰。
为防走漏风声,他这几日都在京郊一处隐秘之所,昼夜不停地提审、梳理线索,直到此刻才总算撕开一道口子,得以抽身回城。
马车碾过冻硬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白怀瑾无意间掀开车帘一角,目光掠过路边那排着长龙、人头攒动的粥棚。
寒风裹挟着雪沫扑面,就在这白茫茫一片中,一抹娇俏忙碌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眼帘。
是她?
白怀瑾微微一怔,随即自嘲地闭了闭眼。定是连日疲惫过度,思念成疾,竟生出幻觉来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放下车帘的瞬间,那身影再次清晰起来。她正微微弯腰,将一勺粥倒入一个老婆婆颤巍巍捧着的破碗里,动作专注而认真。那身姿,那侧影……分明就是桑知漪啊?!
“停下!”白怀瑾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马车应声停驻在道旁。白怀瑾推开车门,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他却浑然不觉。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一步步朝着粥棚走去。
阳光惨淡地洒在雪地上,反射着刺目的光,空气却依旧冷得彻骨。白怀瑾在离粥棚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