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漪拎着裙角绕过满地乱窜的孩童,揪住正要往博古架上爬的鹿寒:“这是把你家私塾搬来了?”
“这些可都是金玉堂的同窗!”鹿寒挣开她的手,得意洋洋竖起三根手指,“京城三大私塾听过没?我们金玉堂排这个!”
桑知漪望着角落里两个正抹眼泪的小童,眯起眼睛:“该不会是拿戒尺逼着人家来的吧?”
“天地良心!”鹿寒蹦下凳子,腰间玉佩穗子扫过青砖地,“小爷是那种人?这些崽子听说要请客,跑得比兔子还快!”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他们爹娘不是尚书就是将军,往后你家铺子的生意自会愈发红火了!”
话没说完就被桑知漪捏住腮帮子。第一看书枉 追嶵薪漳节卡卡晓税徃 埂辛蕞快
女子蹲下身与他平视,杏色裙裾铺开在青砖上:“寒哥儿的心意我领了,可咱们铺子做的是女眷生意。若是哪天开间糖铺子,定要请你同窗们来捧场。”
鹿寒挣开她的手,耳尖泛起红晕。
他最受不了桑知漪这般温声细语的模样,仿佛他不是五岁稚童,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刚要梗着脖子反驳,却见女子转头吩咐伙计:“今日小公子们点的吃食,都记在我账上。”
“不行!说好我请客的!”
“寒哥儿若是过意不去,往后多带同窗来尝新点心可好?”桑知漪将新蒸的荷花酥塞进他嘴里,甜香堵住了所有抗议。t_我#的¨书{?城?]{ %?更dx新′#>最}ˉ全2
原以为这事便算揭过,谁知三日后晌午,鹿家小厮旋风般冲进铺子,将张银票拍在柜台上就跑,说是鹿小少爷给的。
掌柜抖着手捧来给东家瞧,桑知漪险些打翻手中茶盏——五百两,够买下小半条街的铺面。
“这小祖宗……”桑知漪捏着烫手的银票,眼前浮现鹿寒昂着下巴的得意样。
这般手笔定是偷拿了府里对牌,若让护国公知晓,怕是连她这铺子都要遭殃。
连着五日不见鹿寒踪影,桑知漪只得揣着银票往护国公府去。
朱漆大门前的石狮子龇着牙,她摸出袖中银票苦笑,这烫手山芋倒比那对石狮更骇人。
……
谢钧钰掀开帐帘时,鹅毛大雪正压得帐顶咯吱作响。
北境的雪是揉碎的云絮,裹着朔风往铠甲缝里钻,打在脸上像细沙粒。
远处瞭望塔的火把在雪幕里晕成橘红的雾,衬得天地间愈发苍茫。
他甩了甩铁护腕上的冰碴,转身解开束甲绦。铜盆里结着薄冰的水映出张胡子拉碴的脸——下颌泛青的胡茬里还凝着血沫,是前日替副将挡刀时溅上的。
桑知漪总说他身上暖和,这会儿倒真成了活火炉,单衣裹着的身子蒸出白汽,融了肩甲上的积雪。
“将军,炭来了。”亲兵抱着个黄铜盆探头,火星子噼啪跳在盆沿。谢钧钰摆摆手:“送去左前锋帐。”
余光瞥见铜盆边沿被蹭亮的痕——上月大哥右臂中箭,这炭火盆就在两帐间推来让去,磨得锃亮。
行军床的草褥子泛着潮气,谢钧钰和衣躺下时,铁甲压得木板吱呀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