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就被绣帕砸了满脸。桑知漪赤着脸啐他:“下流坯子!”见对方笑得前仰后合,忽又转了话锋:“倒不如藏在你舌根底下,高兴时叫我瞧瞧人间烟火,恼了便吞吃入腹。”
谢钧钰神色骤变,盯着案上水晶肴肉郑重道:“谢某从不吃生食。”
桑知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气得抄起茶盏要泼他。
谢钧钰忙不迭告饶,伸手去拦时反被滚烫的杯壁烫着指尖,两人笑作一团。
这般耳鬓厮磨的光景,倒让谢钧钰想起初见时的桑知漪。
那年问川河畔烟雨朦胧,少女执伞立在石桥上,裙裾被风吹得翻飞如蝶。
明明在笑,眼底却像盛着化不开的晨雾,教人捉摸不透。
“在想什么?”桑知漪戳他腰间软肉。
谢钧钰顺势捉住作乱的手,将人圈在怀里:“想你在金陵做的荒唐事。鸿特暁税王 勉废跃黩”
他贴着少女发顶闷笑,“听你大哥说,某位小娘子拐了邻家公子扮女装?”
桑知漪耳尖倏地红了:“兄长怎么连这个都同你说!”说着又要挣开,却被箍得更紧。谢钧钰胸腔震动,笑声震得她后颈发麻:“赵家小郎君如今可还安好?”
“去年中了举人。”桑知漪说到一半才觉上当,气呼呼转身捶他,“谢钧钰你套我话!”
拳头砸在肩头像挠痒痒。谢钧钰敞开衣襟逗她:“仔细手疼,不如换个法子罚我?”话音未落腰间软肉被掐住,顿时笑岔了气:“姑奶奶饶命!”
谢钧钰猛地想起桑知胤对他说过的话:“漪儿自小主意大,那年大病后却像被抽了魂。直到遇见你。她肯为你重新活过来,你该知道轻重。”
此刻怀中人发间茉莉香萦绕鼻尖,谢钧钰忽然感到十分庆幸。
“别动。”谢钧钰按住乱蹭的脑袋。桑知漪云鬓松散,玉簪将坠未坠地斜插着。他小心抽出簪子,就着茶水抿了抿散乱的鬓发。
铜镜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少女雪白的后颈在青丝间若隐若现。
桑知漪闭着眼往他掌心蹭,像只餍足的猫儿。谢钧钰喉结动了动,指尖不自觉抚上胭脂色的唇瓣。雅间外忽传来跑堂的吆喝声,惊醒了旖旎心思。
“该回了。”桑知漪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
谢钧钰替她扶正珠钗,忽觉腕间一凉。低头见桑知漪将半块玉佩塞进他手心,玉色温润,刻着并蒂莲纹。
“上元节那盏莲花灯。”她指尖在他掌心画圈,“其实是我故意摔的。”
谢钧钰愣住。那年灯市人潮涌动,小娘子捧着琉璃灯不肯松手,非要他猜中灯谜才许碰。后来琉璃灯碎在青石板上,她垂着头说“碎了也好,省得挂念”,原是这个意思。
“现在赔你。”桑知漪凑近他耳畔,“往后年年上元节,我都赔你一盏新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