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惊得檐角铁马叮当乱响。
白怀瑾盯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声音哑得像吞了沙砾:“给我留些体面罢。”
桑知漪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攥紧帕子轻声道:“对不住。”
“卫国公府...前世究竟如何了?”桑知漪往前半步,绣鞋尖沾到烛光,“谢家人每次说起北境战事都胸有成竹,可我总觉得…”她突然哽住,喉间泛起铁锈味。?/卡&卡?小?1说ˉ网-§ .更o?^新d:§最?全′
白怀瑾望着她蹙起的眉尖,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真真惹人怜惜。
“眼下还没到那步。”白怀瑾伸手去拨灯芯,火苗舔上指尖也不觉得疼,“前世是监军太监贪功,撺掇卫国公出关迎敌。两位少将军中了埋伏,十万铁骑折在饮马河。”
桑知漪突然抓住窗棂,指甲抠进朱漆里。她记得谢钧钰教她骑马时说过,饮马河畔的芦苇能长到一人高,秋日里像金色的海浪。?{零*点>看?1\书|¥ `,?无@错#§内1容2
“后来大军退守围赤城,卫国公战死城头。”白怀瑾声音越来越轻,“谢家被夺爵抄家,谢三郎自请永镇北境,保家护国。”
他忽然顿住,想起大婚那日,谢钧钰托人送来的那尊琉璃玉菩提在喜堂上折射出的七彩光晕,刺得人眼睛生疼。
桑知漪踉跄着扶住案几,茶盏翻倒浸湿袖口。
原来谢钧钰送的新婚贺礼,是隔着千里黄沙在祝她们白头偕老。
“能改的!”她突然抓住白怀瑾衣袖,“不是已经探到军情了吗?”指尖触到他腕间佛珠,凉得吓人。
白怀瑾低头看她洇湿的袖口,水痕正缓缓漫过缠枝莲纹:“你以为卫国公为何突然回京?”他轻轻抽回袖子,“三十万大军在手,封无可封。”
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桑知漪猛地打了个寒战。她想起昨日在长街看见的凯旋仪仗,卫国公金甲上的血渍还没擦干净,在日头下泛着黑红的光。
“陛下要卸磨杀驴?”话出口才觉大逆不道,慌忙掩唇。
白怀瑾却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西魏轻敌,东陵拼死。谢家满门忠烈恐怕…”他突然噤声,看着桑知漪泪珠滚落衣襟,在月白缎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伸到半空的手又缩回来,白怀瑾默默数着佛珠。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硌得掌心发疼,却压不住心头翻涌——她为旁人落泪,他竟还会心疼。
烛火在青铜鹤嘴灯台上爆了个灯花,桑知漪望着白怀瑾映在窗纸上的剪影。
他玄色官服肩头还沾着夜露,说话时喉结在烛光下滚动:“谢家在北境扎寨多年,断不会重蹈覆辙。”
“你就...不能做些什么?”桑知漪话一出口她便后悔。
“那年北境兵败…”白怀瑾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不过七品校尉,连金銮殿的台阶都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