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怀瑾玄色衣襟沾着酒渍,惊得魏婆子退了两步才站稳。老婆子攥着门闩直叹气:“我家小姐真睡下了,您何苦赖着不走?”
“劳烦再通传一声。”白怀瑾扶着青砖墙,指节叩在苔痕上,“就说御史台查到桑大人经手的漕粮案。”
这话说得含糊,却惊得魏婆子后颈发凉——前日大公子确实往户部跑了三趟。
桑知漪正在内室拆发髻,听得铜镜“当啷”砸在妆台上。
烛台跟着晃了晃,映得她眼底火星明灭:“拿漕运案要挟我?他倒是出息了。咸鱼墈书蛧 追嶵新璋踕”
魏婆子缩着脖子不敢接话。
桑知漪扯散腰间绦带,气呼呼道:“哼!他愿意等,偏就让他等着。”
子时的露水凝在桂叶上时,白怀瑾终于觉出酒意翻涌。
他伸手接住坠落的金桂,忽然想起前世桑知漪酿的桂花蜜。
那时她总爱把瓷瓮埋在树下,说要等雪天煮茶用,可每回不到中秋就被他偷吃干净。
“知漪。”他摩挲着腰间玉扣,喃喃低语。
更漏声隔着花墙传来,白怀瑾数到第七声时,月亮门终于晃出盏灯笼。如文旺 哽歆蕞全
魏婆子提着灯油将尽的纱灯,照见他肩头落满桂花:“小姐说,白大人若等乏了,隔壁马棚还空着。”
白怀瑾喉头动了动,满腹说辞都化作桂花香噎在胸口。
他早该料到这般结局——那日徐雯琴的马车分明停在西市半刻钟,偏要装作与他偶遇。这些伎俩,桑知漪怕是早看得透透的。
估计又被她误会了吧?
可自己与徐表妹明明是清白的啊。
“劳驾取件披风。”他忽然解下玉带钩,“用这个抵。”
魏婆子吓得直摆手。这羊脂玉的钩子上雕着貔貅,怕是抵得她十年月钱。
正要推辞,忽见白怀瑾踉跄着往树上靠,玄色衣袖翻起,腕间赫然三道血痕。
“您这手……”
“被野猫挠的。”白怀瑾扯袖掩住伤痕,却露出颈侧结痂的咬痕。魏婆子倒吸凉气。
露水渐重时,白怀瑾终于听见环佩叮当。他慌忙以袖拭面,却见来的是抱着锦被的小丫鬟,并非心心念念的桑知漪。
那丫头十四五岁模样,脆生生道:“小姐让奴婢传话,白大人若要等,烦请移步东角门——那儿清净。”
“无碍,我就在这等。死等。”白怀瑾望着她怀里杏色锦被,摇了摇头。
魏婆子第三次来劝时,看见白怀瑾蜷在石凳上,也不知睡没睡着。
夜雾打湿的官服贴着脊背,掌心里还攥着朵碾碎的桂花。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白怀瑾霍然抬眼。
魏婆子被他眸中寒光刺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廊柱。
“白大人别怪老奴多嘴了。”她攥紧袖口强撑着,“可您这满身酒味脂粉气,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话刚说完忽被浓重的酒气呛住。
白怀瑾指节叩在石桌上,青玉扳指撞出清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