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浓,浓到伸手不见五指。
裴砚桉只觉得整个人如恍似惚的,根本找不到方向。
凭着感觉回到主屋,直奔床榻而去。
只是刚进到内室就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人,他跌跌撞撞地过去发现那形容枯槁靠在烷桌上的人正是云岁晚。
他一怔,整个人只觉得脑子突突的。
“夫人?”
可面前的人却根本没有反应,两眼依旧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
他再次唤她:“夫人?”
就在这时云岁晚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急急地往后靠了下去。
两眼死死瞪着天花板,再没有任何反应。
裴砚桉心口一紧,开始剧烈地疼起来,随后连呼吸也越发苦难。
他想伸手去抱云岁晚,可发现怎么够都够不到。
就在这时,他猛地一下睁开眼,脑门一层冷汗。
他这才惊觉这是一场梦。
永年守在身边,见到裴砚桉醒来连忙问道:“爷,醒了?怎么样?觉得好些没有?”
裴砚桉摸着胸口,“我怎么回来的?”
“您刚刚胃疾复发,疼得晕了过去,这才将您送了回来。”
“太医也看过了,开了药,我这就过去拿来。”
“等下!”
裴砚桉叫住他,“大奶奶呢?”
永年听见这话低声道:“大奶奶回她府宅去了。”
“她没什么事儿吧?”
永年一愣,“没有听说出什么事儿啊。”
裴砚桉立即道:“让永福立即去看。”
永年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下来,“是。”
裴砚桉揉了揉眉心。
刚刚那个梦虽然只有一个短暂的片段,但是他却总觉得十分真实。
总觉得好像是发生的样子,所以这才一定要知道云岁晚的情况。
好在永年不到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说云岁晚并没有任何事情裴砚桉这才放了心。
第三天一早,裴砚桉便让永福备了礼品,亲自去了云岁晚的府宅。
此时,云岁晚正在院中晒太阳,听见程妈妈一眉头轻蹙。
“他来做什么?随便找个理由打发走就是了。”
程妈妈一脸为难,“主儿,你自个儿去门口看看就知道了,大爷说了你若是不见他,那他便一直在门口。”
云岁晚疑惑,起身去府门。
门一开就看见整个府门全部堆满了东西,重重叠叠,俨然都能成个铺子了。
裴砚桉走到她面前,将请太医的手令递给她。
“这个你拿着,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城中大夫不行自去寻太医便是。”
云岁晚看着那东西,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以前他从未这般细心过,怎么现在倒开始关心起她的身体来了?
“多谢裴大人好意,只是我身体无恙,不劳费心。”
裴砚桉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
“你身体本就差,留着总是有用的。”
“而且——”
说到这里,裴砚桉顿了顿,“当初你小产,我未能在你身边关心你照顾你,还让你被母亲为难,身子这才有了亏损。”
“如今,你拿着,也算是我对你的歉意。”
“我的身体如何,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裴砚桉猛地往她跟前近了一步,“你还是我的妻子!”
云岁晚一怔,随即笑起来。
“那就请裴大人尽快写下放妻书,免得我继续做这有名无实的妻子。”
裴砚桉被她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
云岁晚被他看得极不自在,索性转身回了屋。
“东西你拿回去吧,别挡在府门了。”
可裴砚桉根本不为所动,继续每天都过来。
放言道:“若是不受便日日都来,直到都收下为止。”
到第三天上头。
裴砚桉人刚到府门,云岁晚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以为云岁晚是接受了自己的心意,可没想到很快门口就涌来了许多普通老百姓。
云岁晚对着众人道:“这些东西都是豫国公府体恤大家,给家中有困难的的百姓准备的东西,大家拿去分了吧。”
众人一听立即朝着裴砚桉拜谢,“多谢豫国公府。”
云岁晚笑眯眯看着裴砚桉,“如此,也算是我收了总行了吧?”
裴砚桉直接愣在原地。
之后的几天,裴砚桉果真没有再来。
云岁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而接下来的几日,商扶砚果然言出必行,不仅及时送来了云罗纱和蜀锦,还额外送了几匹上等的丝绢。
云岁晚拿着料子应了急,没想到对方十分满意,当即又下了一个大订单。
而云岁晚凭借着这批质量顶级的云罗纱瞬间声名大噪,慕名寻过来的人大大增加。
这日,云岁晚从外面回来就见到商扶砚正好过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云姑娘,这是我从禄城带回的东珠,上次你不是说对此好奇吗?”
这两日两人走动多了些,云岁晚听他叫着裴夫人着实难受,这才让他改口称自己为云姑娘。
云岁晚接过那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珠子当真是好物,虽然个头小了不少,但胜在价格公道,质量也不错,若是制成首饰,必定会有很多人喜欢。”
商扶砚笑起来,“你若当真喜欢,我可以让人从那边运些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
商扶砚笑道,“自然不是白给,云姑娘也是要给钱的。”
“而且这些小东珠在当地太过常见,卖不上价,若云姑娘能好好利用不仅解决了浪费的问题,也让望京城的百姓也能戴上东珠不是?只是要想做得精美还需费些功夫。”
云岁晚想了想这话的确也不错。
东珠虽然在贵族中常见,但普通人根本得不到,如今如自己能做出这种特别的首饰,自然不愁客源。
这时,程妈妈匆匆走了进来。
“主儿,外面有人求见。”
“谁?”
“说是裴府的永福。”
云岁晚眉头一皱,这裴砚桉到底要干什么?
她对商扶砚歉意地说道:“商公子稍等片刻。”
然后朝主厅过去。
永福进来后,神色有些焦急。
“大奶奶,大爷他,他胃疼得难受,不然您去看看?”
云岁晚大为不耐,“上次药方不是写给你们了吗?再说了我又不是大夫,我去毫无作用。”
“话虽如此,但不知为何这次效果并不佳,爷昏迷时一直念着大奶奶你的名字,不然你就去看看吧。”
云岁晚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永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岁晚的眼神制止。
“告诉他,药方我会寻人改良一下让人送过去。”
永福无奈,这才告辞离去。
然而第二天,永福又来了。
“大奶奶,大爷真的很难受,求您了,亲自去看看吧。”
云岁晚有些不耐烦。
“永福,你家大爷是什么身份?找个名医不比我强?”
永福苦着脸。
“大奶奶,大爷他这几日饭都吃不下,人都瘦了一圈,您就当,就当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
“求你了。”
云岁晚还想拒绝,一直在旁边的商扶砚道:“云姑娘,不如我陪你去看看?我对医理略有研究。”
云岁晚看了一眼永福,想了想,点点头。
“罢了,念在你忠心一片,我跟你去一趟吧。”
两人一同来到裴府,刚进门就见到裴砚桉靠在躺椅上,脸色苍白如纸。
见到云岁晚,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晚晚,你来了。”
他笑着正准备起身,商扶砚跟着进门。
他脸立刻就沉了下去,“他怎么也来了?”
商扶砚道:“只是刚好听闻你身子不爽,我本就通晓一些,所以来看看帮不帮得上什么。”
“大可不必。”
云岁晚有些听不下去了,“裴大人,商公子是好心,你这般太不尊重人了吧?”
“而且若真是受不住就叫太医呗。”
就在这时,永福匆匆跑了进来。
“大爷,心羽姑娘回京了,眼下人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