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二姐喜欢吃烤红薯,毕竟那香甜软糯的口感,加上热气腾腾的,在寒冷的冬天里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来到卖烤红薯的小摊前,陆卫民精心挑选了几个又大又饱满的烤红薯。
那烤红薯在炭火的烘烤下,外皮变得金黄酥脆,还带着一层微微的焦糖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光是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冬天吃烤红薯最爽了。
在寒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瑟瑟发抖时,咬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那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散开,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全身,仿佛所有的寒冷都会被驱散走。
陆卫民自己吃了一个,然后把其他的几个烤红薯塞进自己棉衣外套的口袋里保温。
估计是路上顺畅,二姐乘坐的那辆客车没有太晚到达,比时刻表上到达的时间才晚了十来分钟。
陆卫民一直站在客车站的门口,眼睛盯着从门口走出来的每一个人。
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正是二姐陆卫华。
只见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脚步有些匆忙,脸上却洋溢着终于到家的喜悦。
瞧见二姐出来的陆卫民,立刻来到跟前,伸手帮着提行李。
陆卫华看到是弟弟来接她之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连忙问道:“养鸡场没活儿吗?怎么是阿民你来接我的?”
因为家里之前给她写信,信上说了家里的近况,里面就有提到养鸡场开始扩建,承包和后面的小山包作为新的养鸡场,如此想来这事情也会越来越多。
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养鸡场很忙,弟弟作为养鸡场负责人肯定抽不开身来接她的。
陆卫民提着行李,脸上带着笑意说道:“养鸡场那边有阿福和阿贵在呢。他们俩已经能行了,我离开一会儿也完全不用担心。
再说了,虽然很忙,但是来接二姐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可以啊,感觉阿民你现在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了!”陆卫华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弟弟,几个月没有见,她感觉弟弟身上有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原本还有些青涩的他,如今眼神中多了一份自信和沉稳,举手投足间也隐隐有了做生意人的风范。
于是她又忍不住调侃道:“嗯,现在养鸡场搞得这么好,姐感觉你有老板的摸样了!以后说不定能把养鸡场发展成大企业呢。”
面对二姐的调侃,陆卫民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道:“什么老板嘛,不照样每天拌鸡饲料,喂鸡,打扫鸡舍,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好了不说这个了,姐,你是要在县城吃点东西再回去,还是直接回?”
陆卫华笑着说道:“回去这么快干嘛!走,姐请你吃粉,吃完再回去。好久没吃县城的米粉了,还挺想念那味道的。”
之后他们姐弟俩骑上三轮自行车,朝着米粉摊子驶去。
在路上时,陆卫民把他专门给二姐买的烤红薯拿了出来,而这会儿分烤红薯还热乎着呢!
他把烤红薯递到二姐面前,说道:“姐,你先吃点,垫垫肚子。跟你说啊,这烤红薯可香可甜了,你肯定喜欢!”
陆卫华接过烤红薯,笑着说道:“行啊阿民,想我所想,我刚好想要吃烤红薯,你就给我送来了!不愧是我陆卫华的弟弟,懂我。”
说着,她轻轻剥开烤红薯的外皮,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等二姐吃完一个烤红薯后,陆卫民已经骑着三轮自行车到了米粉摊。
陆卫华把其他几个没有吃的烤红薯放起来,回家了再吃。
姐弟两人各自要了一碗素煮粉,坐在米粉摊摆的小桌子前,顶着寒风开始吃了起来。
热气腾腾的米粉摆在桌上,二姐陆卫华一边吃着,一边关心地问道:“阿民,养鸡场现在怎么样了?信上总是一笔带过,今天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陆卫民笑了笑,放下筷子,详细地跟二姐讲起了这几个月养鸡场的变化。
“咱们现在可不是小打小闹了。”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前阵子就是承包了养鸡场后面的小山包,用来扩建成新养鸡场。我们又添了八台孵化箱,前几天刚开始第一次大规模孵化,目前情况还不错。”
二姐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
陆卫民继续道:“我们养鸡场到目前为止,已经出栏五批鸡了,第一批2300多只,第二批3000只,第三批3600只。后来扩建了大棚,第四批和第五批每批都养了4200多只。”
“这么多?”二姐有些惊讶,“那现在总共养了多少只?”
“五批数量加起来,差不多17300多只。”陆卫民算给她听,“按卖给国营饭店和零售的平均价,一斤8毛5,总共卖了51400多块钱。”
二姐眼睛一亮:“那赚了多少?”
“扣除饲料、人工、设备这些成本,初步估计是净赚3万多,当然还得好好算过才行。”陆卫民笑道,“现在就等你回来,按比例分红了!”
二姐听完,忍不住感叹:“真没想到,当初你搞养鸡场,现在能做得这么大。”
陆卫民点点头:“现在技术也熟练了,一批接一批养,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了。”
两人边吃边聊,二姐又问了些细节,陆卫民都一一回答。
看着弟弟如今事业有成,二姐心里既欣慰又踏实。
“姐,回去后我们开个会,把这段时间挣的钱分一分。“陆卫民边吃粉边对二姐陆卫华说道。
陆卫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诧异地回道:“这么急?我这刚回来呢!“
陆卫民笑着解释道:“姐,你是不知道,因为阿崴这小子过完年就要去登记结婚了!他急着分钱买三转一响呢,未来丈母娘要求的。“
“什么?阿崴要结婚了?”陆卫华惊讶地直起身子,“我记得你上次说,他对象家里不是一直不同意吗?怎么突然就...”
“嘿嘿。”陆卫民得意地笑起来,“阿崴这小子机灵着呢!上周他直接把对象和她妈领到咱们养鸡场,指着鸡舍就说这里头也有我一份。好家伙,他那未来的丈母娘看见几千只活蹦乱跳的鸡,当场就傻眼了!”
陆卫华听得入神,连风吹乱了头发都没在意。
“你是没看见,那老太太态度转得可快了!”陆卫民继续眉飞色舞地说着,“前一天还说我闺女可不能嫁个穷小子,第二天就催着他们去领证了!”
陆卫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可真是...阿崴和他对象处了多久了?”
“算上今年整三年了!要不是之前彩礼的事卡着,早该结婚了。”陆卫民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他想起上一世,阿崴一直拖到1985年才结婚,这一世足足提前了四年,这变化让他颇为得意,因为就是他改变了这个结果。
“那现在你们仨发小里,就剩阿泽还没成家了?”陆卫华问道。
“是啊,那小子说不急,非要等攒够钱,说要风风光光地娶媳妇。”陆卫民摇摇头,“你是不知道,他现在可拼命了,连去那些公社拉饲料的活都抢着干,不过也是为了顺路见他对象一面。”
陆卫华闻言皱起眉头:“结婚这事可不能拖太久,夜长梦多啊...”
“姐,你就放心吧!”陆卫民自信地说,“阿泽和他对象感情好着呢。你是没见过,那小子每次提到他对象,笑得跟朵花似的。”
说着,陆卫民眼前浮现出上一世的画面。
虽然阿泽在事业上没混出个什么名堂,但和他媳妇却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既然提到了成家的事,陆卫民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试探性地开口:“姐,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同学?”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二姐陆卫华手上的筷子一顿,侧过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和警惕。
陆卫民心里咯噔一下,在上一世里他对二姐大学时的感情状况几乎一无所知。
因为她从来没跟家里提过这些事,直到毕业后分配到市里工作,突然就和调上市公安局的老同学杨爱国走到了一起。
可这一世,他重生回来就想着二姐在感情上是不是有什么遗憾,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却最终没有走到一起,而为了二姐的幸福,他是可以帮一把的。
然而,二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
“呵。”陆卫华冷笑一声,直接翻了个白眼,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的事你少打听,管好你自己就行。”
她的语气硬邦邦的,像块冰疙瘩砸过来。
陆卫民缩了缩脖子,知道踩到雷区了。
可还没等他补救,二姐又补了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还有,回家以后不准在爸妈面前提什么找对象的事,否则就……”
她眯了眯眼,手指威胁性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就让你好看,知道没有?”
陆卫民咽了咽口水,连忙点头:“知道了!”
他本来还想顺势提一提杨爱国的事,看看能不能试探出点什么,可现在哪还敢开口?
陆卫华见他老实了,这才收回目光。
陆卫民心里却琢磨着:看来二姐现在对感情的事抵触得很,难道这时候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说……她压根不想谈?
他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反正时间还长。
既然二姐不让提处对象的事,陆卫民只好把话题转到别处。
这段时间家里人都平安无事,爸妈身体硬朗,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他挑了些亲戚间的闲话讲——谁家的儿子娶了媳妇,谁家的女儿嫁了人,还有谁家新添了孙子孙女,甚至谁家的老人过世了……
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在乡下人眼里,就是最平常不过的家长里短。
一碗热气腾腾的煮粉很快见底,汤水都没剩下。
陆卫民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咂咂舌,这家的粉汤头鲜,辣椒也够劲,吃得人浑身暖烘烘的。
姐弟俩起身付了钱,回到他们的三轮自行车边上,上了车就就回家了。
车轮碾过乡间土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陆卫华问起了小妹的事:“阿红什么时候放假?到时候谁去接她?”
“她要晚三天,学校补课。”陆卫民头也不回地答道,“到时候我去接就行。”
陆卫华“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问:“我上次交代你的,要常去学校看看她,多关心她的学习,你去了没有?”
“去了,每个月都去一趟。”陆卫民语气笃定,“上个月去的时候,她还跟我说了自己考考了年级第一!”
陆卫华脸上浮现一丝欣慰,但很快又严肃起来:“阿红还有一年半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最关键,我们得多盯着点才行。”
作为家里第二个有希望考上大学的孩子,陆卫红可是全家人的重点保护对象。
每次放假回家,爸妈连碗都不让她洗,生怕耽误她学习时间。
陆卫民是隔三差五往学校跑,送吃的、送穿的,连笔记本和钢笔都挑最好的买。
车轮碾过一个小土坑,车身颠簸了一下。
陆卫华扶稳车斗,说道:“希望阿红能争气,考上个好大学。”
陆卫民没接话,只是用力蹬了几下踏板,车子加速向前驶去。
他们沿着国道骑行,车轮碾过柏油路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一小时后,熟悉的村口大榕树渐渐映入眼帘。
那棵大榕树下,村里的老人们正围坐在篝火旁。
橙红的火苗跳动着,映照着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
“哎哟,这不是卫华吗?放假回来啦?“眼尖的王婆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眯着昏花的老眼招呼道。
陆卫民立刻捏住刹车,三轮车稳稳地停在了榕树下。
二姐陆卫华利落地跳下车,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王婆好!李爷爷、张奶奶,好啊!“
陆卫民见状也只得跟着下车,站在二姐身后。
他注意到二姐问候时把每个老人都称呼得清清楚楚,连耳背的陈阿公都特意凑近问好。
老人们顿时眉开眼笑,七嘴八舌地问起她在大学的情况。
陆卫华一一耐心应答,时而弯腰听耳背的老人说话,时而帮王婆拢一拢滑落的披肩。
陆卫民站在一旁,看着二姐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老人们的热心问候,不禁想起前世她在教育局工作时也是这样八面玲珑。
等终于寒暄完毕,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他们重新骑上车时,陆卫民忍不住嘀咕:“每次回来都要耽误这么久...“
“你懂什么。“陆卫华轻轻拍了下弟弟的后背,“这些老人家平时多孤单啊,能陪他们说说话怎么了?“
三轮车穿过村中的石板路,拐过几户人家后,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口。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前张望——是陆母。
但让陆卫民更吃惊的是,陆母身边还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个年轻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笔挺的公安制服...
“吱呀”一声,陆卫民猛地捏住刹车,三轮自行车在离家还有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停住。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正在和陆母说话的年轻人。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笑起来时右脸颊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杨爱国?!”陆卫民差点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