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还未干的血迹旁边,听着张建军汇报了抓捕的经过。
当听到张建军也开了枪,杨明清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过身,目光温和而严肃地看着张建军,关切地问道:“建军,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毕竟是开枪打了人,这对他们公安来说可不是小事儿。哪怕是多年的老公安了,心里难免也会产生一些压力和问题,最好回去缓一缓,调整调整状态。
张建军摇了摇头,说道:“杨局,不用,真的不用。我就是打中了逃犯的肩膀而已,又不是当场毙命。我的心里健康着呢,不用回去休息。
再说了,后面还有很多活儿等着咱们干呢,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
杨明清轻轻拍了拍张建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建军啊,我们后面其实也没有多少活儿了。
等会儿省厅市局的同志就过来接手了!咱们把逃犯们交给他们,这边的工作就可以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就让他们去进一步审理和后续处理吧。”
张建军听到要把逃犯交给市局和省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股急切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在他看来,人是他们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抓到的,就这么交出去,实在是不甘心。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杨明清就像能看透他的心思一样,直接说道:“建军,别觉得人是我们抓的,就非得交给我们处理。
他们案子是在省城犯的,按照规定,理应由他们负责后续工作。
说实话,咱们能成功完成这次抓捕任务,已经捞到了这个抓捕的功劳,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别不知足。
咱们做公安的,得有大局观,不能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张建军听了杨明清的话,原本紧绷的脸渐渐松弛下来,他微微低下头,沉思了片刻。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许遗憾,但他也明白局长说得在理。
既然局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服从安排。
就在张建军跟杨明清做汇报时,那三名中枪的逃犯,已经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们一边快速地为逃犯进行着简单的急救处理,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担架固定在车内。
救护车闪烁着警示灯,发出尖锐的鸣笛声,一路呼啸着朝着医院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灯红光。
房子里,剩下两名未曾中枪的逃犯被分隔离开来,由审讯人员对他们进行简单的问讯。
审。审讯人员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地盯着逃犯,声音沉稳而有力:“说!你们还有没有藏枪?别耍花招,老实交代!”
逃犯们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支支吾吾地不敢正面回答。
审讯人员见状,又加大了语气,再次严厉询问,试图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获取关键信息。
讯问的时候,杨明清就站在一旁听着,看到两名逃犯的态度,特别是为首的韦大明甚至是一言不发。
知道现在应该问不出来了,杨明清就让下属准备把他们押回局里。
就在杨明清和张建军安排好逃犯押送的人员后,负责搜查房子的小王从房间里走出来,于是杨明清便立刻叫住了他,问道:“小王,你们搜查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来?”
小王赶忙快步走到杨明清面前,站得笔直,开始汇报:“杨局,我们一共搜出了六支手枪,还有八十几发子弹!另外,我们还找到了一袋装着钱的行李袋。我稍微清点了一下,里面足足有三四万块钱呢!”
说着,小王还指了指不远处放在桌上的一袋钱。
三四万块钱在当前年代的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几百万块钱,可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
杨明清顺着小王指的方向看去,那袋钱在灯泡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缓缓走到桌前,轻轻拿起那袋钱,掂了掂,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愤慨与无奈,不由得感叹道:“这些应该就是他们犯案所得了。就为了这些钱,他们铤而走险,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啊!”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惋惜。
张建军在一旁听到杨明清的话,忍不住搭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这些家伙为了钱,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干得出来。不过,他们犯下这么重的罪,枪子是跑不掉了。”
之后,杨明清交代小王,要把仔细搜查房子,找出逃犯有可能藏匿起来的武器金钱等,同时还要求保管好物证。
与此同时,其他公安人员已经将另外两名逃犯押上警车,警车闪烁着警灯,缓缓驶离,朝着局里的方向开去。
因为要去迎接省城来的人,杨明清简单交代了一下后续工作的注意事项后,就打算离开了。
不过临走前,杨明清看向张建军,略带好奇地问道:“建军,刚才听你汇报,这伙逃犯藏在这里的消息是一位老百姓告诉你的?”
张建军连忙点头,神情认真且带着一丝敬佩地说道:“对,杨局。是一位打算来这条街租房的年轻人发现的。这年轻人挺机灵,之前正好从一位武装部的同志那里听说了咱们追捕逃犯的事儿,心里就记挂着。
今天他来这条街找房子,没想到歪打正着发现了逃犯的踪迹,于是就报到我这里来了,给咱们这次抓捕帮了大忙。”
杨明清听后,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由衷地说道:“最后还是靠群众的力量啊!咱们公安工作,离不开老百姓的支持和配合。那位年轻人在哪?我想见见这位功臣,当面感谢感谢他!”
听到局长要见陆卫民,张建军这才猛地一拍脑袋,意识到自己忙得晕头转向,把他给忘了。
他赶忙四处张望,眼神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嘴里还嘟囔着:“人呢,跑哪儿去了……”
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陆卫民的身影。
他无奈地挠挠头,说道:“这会儿没有看到人,可能已经走了。不过那位发现逃犯的年轻人是武装部的杨爱国队长带过来的,杨队长应该知道那位同志的情况,回头我再找他问问,一定把人找到。”
没有见到人,杨明清觉得有些可惜,他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交代张建军:“建军,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没有他发现的逃犯,这会儿全县的公安干警、武警部队、民兵以及政府工作人员们都还在忙着到处找人呢,说不定还会让逃犯继续逍遥法外,给社会带来更大的危害。”
张建军用力地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杨局,您放心,这事我肯定上心,一定好好感谢这位热心同志。”
随着逃犯们被押送离开,之前封锁的那条街也解封了。
疏散的居民们接到通知,可以回家了。
然而,在知道是公安抓逃犯后,这条街上的居民们顿时感到心有余悸,大家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没想到自己的周围竟然藏着这么一群逃犯,想想就觉得害怕。
有些居民甚至吓得家都不敢回了,赶紧找亲戚朋友借宿几天,等心里踏实了再回来。
…………
陆卫民骑着三轮自行车,正在回家的路上。
同时,县里在主干道设置的关卡依旧如同一道道坚固的防线,坚守着。
关卡的公安干警和民兵们这会儿还没有接到解散的通知,继续一丝不苟地排查过往的人群。每一辆车、每一个人都要经过重重查证,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因为要接受关卡处一道又一道严格的查证,陆卫民回家的被大大耽误。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给整个村庄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但此刻的陆卫民却无暇欣赏这美景。
他骑着车来到村口,正好瞧见大队的民兵队长张建国正站在一块空地上,精神抖擞地带着民兵们列队。
民兵们个个身姿挺拔,手持着长枪,准备对村子周边进行新一轮的巡逻。
阿福和阿贵也是大队的民兵,所以这会儿就站在队伍当中,神情专注,认真听着张建国的安排。
大哥陆卫国同样是民兵中的一员,不过他这几天到晚上才跟着一起巡查。
自从前几天上面下达了通知,为了搜捕逃窜到本县的逃犯,要求各个生产大队组织民兵,持枪对村子周围展开巡查,对一切可疑人员进行盘问。
这个任务已经持续了几天,大队的民兵们在张建国的带领下,每天都严格按照要求执行着。他们不畏辛苦,日夜坚守,为的就是保护村子的安全,不让逃犯有机可乘。
陆卫民看到张建国他们正准备出发,连忙停下车,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建国叔,你们可以不用巡逻了,逃犯已经抓到了!”
张建国听到喊声,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他知道陆卫民是从县城回来的,肯定是知道事的,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敢轻易相信。
他快步走到陆卫民面前,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问道:“真的抓到了?”
陆卫民用力地点点头,说道:“我就在抓捕现场,亲眼看到的。估计上面这会儿已经下达了撤销防控设卡的命令了,你们可以不用巡逻了。”
说完后,陆卫民骑上三轮自行车,朝着养鸡场的方向去了,他心里可是惦记着养鸡场的事儿,想着赶紧回去看看情况。
张建国虽然相信陆卫民,但他也不能直接就解散队伍。
毕竟这是关系到村子安全的大事,他得谨慎行事。
于是,他转身对着民兵们大声说道:“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下,我去大队问一下情况。”
民兵们听到命令,纷纷松了一口气,有的坐在地上,有的靠在树上,开始放松起来。
张建国则迈着大步,匆匆朝着大队办公室走去。
回到大队办公室,张建国一问,公社刚刚打电话过来通知,可以解除了大队的防控设卡了。
张建国长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天的辛苦巡逻,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陆卫民骑着三轮自行车,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养鸡场。
车刚停稳,他便径直朝着孵化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回来的路上,他的心里就一直惦记着那一批刚孵化的雏鸡,不知道它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这会儿的养鸡场里,阿泽和阿崴正悠闲地待在孵化室门口。
如今整个县都在进行防控设卡,到处都查得严,出门办事极为不便,他们索性就留在了养鸡场。两人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吹水,时不时还发出阵阵笑声。
看到陆卫民从县城回来了,阿泽立刻站起身来,笑着问道:“阿民,这一趟上县城还算顺利吧?”
陆卫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开着玩笑说道:“还行,至少没有被当成逃犯把我抓起来。我先去看看雏鸡怎么样了,等会儿再聊。”说完,他便迈着大步走进了孵化室。
这会儿虽然已经是十月份了,但在他们这儿,天气依旧热得像夏天一样,白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几度。
这样的天气对刚孵化的雏鸡来说倒是省事,白天不需要额外维持温度。只是到了晚上,昼夜温差大,为了防止雏鸡们被冻着,就需要烧炉子来保暖。
孵化室里,一排排整齐的小格子映入陆卫民的眼帘。
雏鸡们正挤在小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是一首欢快的乐章。
陆卫民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只雏鸡。只见它们毛茸茸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模样十分可爱。他轻轻地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只雏鸡,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放心下来的陆卫民又看了一会儿雏鸡,确认它们都非常好之后,便起身走出了孵化室。
他来到阿泽他们身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刚坐下没有聊几句,刚才还在列队准备巡逻的阿福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阿泽顺口就问:“阿福,你不是要去巡逻吗?怎么过来了?”
阿福喘了口气,解释道:“阿民从县城回来的时候跟张队长说逃犯抓到了,防控设卡要解除了。张队长就去大队问,果然解除了,所以我们就解散了。”
听到是陆卫民给的消息,阿泽他们立刻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
阿泽迫不及待地问道:“阿民,你快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逃犯被抓到的?”
陆卫民心里清楚,他们肯定好奇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但他不可能跟阿泽他们说自己冒风险去接近验证逃犯所藏身的房子,毕竟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了这事,肯定会担心得不行。
告诉阿泽,就相当于告诉全村人了,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于是,陆卫民笑着说:“我是从我二姐的同学杨爱国那里知道的。他在武装部,消息灵通。”
阿泽他们听了,并没有觉得陆卫民有什么隐藏,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逃犯犯什么事上了,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逃犯会不会被枪毙之类的。
陆卫民对他们的话题实在不感兴趣,而且这两天他为了县城的事儿奔波劳累,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
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慢慢聊吧,我这两天太累了,先回家休息去了。”说完,他便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在诉说着他这一天波荡起伏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