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搬来了家里那口最大的铁锅，架在几块砖头上，然后每次到喂鸡的时间，大哥就来到鸡舍“训练场”，用搅拌鸡饲料来模拟炒大锅菜。
将玉米粉、米糠、贝壳粉等按比例倒入大铁锅里，再加入切碎的菜叶，然后用那把大锅铲开始像炒菜那样。
之所以这样练习，主要还是为了练习用真的菜来吧，这不妥妥的浪费钱。
“哥，你这铲子下去，要到底，不然底下的菜很容易糊掉的。”
“发力要用巧劲，像铲沙子一样，还有把底部的菜翻起来后要弄散了。”
……
而大哥在练习的时候，陆卫民一直在一旁做指导，可谓是尽心尽力。
大哥陆卫国毕竟从小就干农活，有力气，动手能力强，所以他在练习炒大锅菜时，一开始是有些找不到诀窍，但上手几次之后，就越来越好了。
在五天过后，大哥的样子已经像模像样了，一般人真看不出来他是刚学习不久。
练习炒大锅菜上手后，陆卫民开始带大哥做真正的菜。
下午，陆卫民从县城摆摊回来时，会买一些上手的食材来给大哥亲自动手做。
“哥，土豆丝的厚度要均匀。这样它的受热才会均匀，吃起来的时候才会不感觉有软有硬。”
在大哥做菜时，陆卫民还是在旁边指导着，同时还会传授一些小技巧，就比如刚才炒土豆丝，在炒之前稍微焯一下水。
这样可以去除表面淀粉，土豆丝更爽脆且不易粘锅，颜色鲜亮。
大哥陆卫国就这样在弟弟的指导教授下，七八天的时间过后，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桌子的菜了。
并且因为有陆卫民给的做菜“公式”，大哥所做出来的菜咸淡都正好合适，味道离饭馆厨师做的有七八成水平了。
当然也仅限于他目前会做的十道菜里面。
大哥这边在最后两三天里再巩固一下，通过水泥厂的考核问题不大。
随着大哥的厨艺开始渐入佳境，陆卫民这边开始有条不紊地给自己的摆摊生意做收尾。
五月一号水泥厂新食堂启用后，他就不会去摆摊了！
所以这几天他去水泥厂门口摆摊时，那些认识的工人会围上来询问：
“小陆，等食堂开了你还来不？”
“以后你不来卖糯米饭了啊？”
面对这种询问，陆卫民笑着摇头说：“不摆了，你们厂的新食堂开张了，就没有我的事了回家还有别的事要忙。各位同志以后有缘再见了。”
工人们听了都露出惋惜的表情，有几个老主顾甚至特意多买几份。
陆卫民心里也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鸡舍里的鸡再过一个月就能出笼了，那可是他全部的心血，不能有任何闪失。
所以他计划整个五月，花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鸡舍那边，直到能出笼为止。
当然，在此之前还要完成大哥进水泥厂的事。
……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大哥考核试菜的重要日子。
天还没亮，陆卫民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这么早就起来了？”李艺清揉着眼睛，看见自家男人比平常起床提早了好几个小时。
“今天可是大哥的大日子嘛，打算陪他一起去。”
大哥考核的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如果想要在这个时间点到达，至少要六点半就出发了。
“你继续睡吧，我自己去忙就行。”然后他点亮煤油灯来到后院，借着微弱的光开始蒸煮糯米饭。
因为时间很赶，所以早饭桌上全家人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为了考核，大嫂特意给大哥煮了两个荷包蛋，说是“讨个好彩头”。
饭后，陆卫民和大哥开始收拾要带的东西。
陆卫民帮着大哥检查了要带的工具，还有那个练习用的沙漏。大哥这边则反复翻看着记满笔记的小本子，嘴里默念着做菜的要领。
临出发时，全家人都在院门口送行。
陆父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阿国，就当是在家做饭一样，别紧张。”
陆母给大儿子整了整衣领：“妈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她偷偷往大儿子口袋里塞了个平安符，这是她前几天特意去找道公求来的。
大嫂站在一旁，细心地帮丈夫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早点回来。”
简单的三个字，却包含了千言万语。大哥望着媳妇温柔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哥的厨艺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陆卫民见气氛有些凝重，故意夸张地说，“除非考核的人眼瞎，否则肯定能过！”
“胡说什么呢！什么眼瞎不眼瞎。”陆母一巴掌拍在小儿子背上，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笑声冲淡了离别的愁绪，也让大哥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
看了看日头，陆卫民手里提起工具：“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大哥最后环视了一圈家人期待的目光，然后摸了摸俩儿子的脑袋，深吸一口气：“等我好消息。”
说完，转身和弟弟一起骑上三轮车自行车前往县城。
陆卫民和大哥轮流蹬着三轮车，终于在九点四十多分赶到了目的地。两人的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可算赶上了！”陆卫民长舒一口气，远远就看见阿强哥在厂门口焦急地踱步。
阿强哥一见到他们，紧锁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你们可算来了！”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我还担心你们路上耽搁了。”
陆卫民跳下车，一边喘气一边问：“我们没迟到吧？”
阿强哥看了看手表：“还早十来分钟呢。”他拍了拍大哥的肩膀，“不过咱们最好先进去，熟悉下环境，给领导们留个好印象。”
大哥点点头，把三轮车交给弟弟：“行，都听阿强你安排。”
“那个，阿强哥…”陆卫民犹豫了一下，“我能在一旁看着吧？”
阿强哥挠了挠头，想了想，松口说道：“这样吧，你待会就跟在我后面，别出声就行。”
把三轮车托付给门卫赵斌时，他已经听说了陆卫民大哥来考核当厨师的事，他也给大哥打气：“陆大哥，加油啊！等着吃你做的菜呢！”
大哥腼腆地笑了笑，跟着阿强走进了厂区。
穿过几排厂房，一栋崭新的二层建筑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重建后的新食堂。
与之前破旧的铁皮顶棚不同，眼前的水泥砖瓦房气派非凡，雪白的墙面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陆卫民不禁驻足观望。上一世他九十年代进厂时，就是在这个食堂吃饭。
如今看到它崭新的模样，恍如隔世。那些斑驳的墙面、漏雨的顶棚，还有总是吱呀作响的木椅，都还未曾经历岁月的洗礼。
“发什么呆呢？快跟上！”阿强哥的催促把他拉回现实。
很快，三人走进宽敞明亮的食堂大厅，穿过用餐区来到厨房。
厨房里那崭新的不锈钢灶台闪闪发亮，整齐排列的厨具一应俱全。几个帮厨女职工正在忙碌地准备食材，见到他们进来，都好奇地打量着。
阿强哥跟那些女职工点点打招呼后，压低声音说，“等到点了，关后勤的几个领导，还有工人代表都会来试吃。阿国，你先熟悉下灶台的位置。”
大哥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走向灶台。
陆卫民看着大哥挺直的背影，在心里默默为他加油。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大哥人生的新篇章，正在这间崭新的厨房里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