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卫民早早的就起床了，哈着白气开始给雏鸡做饲料。
给饲料拌好后，他挨个格子进行投喂。
没一会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渐渐在鸡舍里响起，睡醒的雏鸡们开始争先恐后地挤到食槽前抢食。
陆卫民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它们啄食的样子后，给每个饮水器添满水。
临走前，他往炉子里塞了比较粗壮的柴火，确保能撑到阿崴九点钟过来喂食。
陆卫民锁好鸡舍的门后，踩着晨露往家赶。村里的炊烟已经升起，路上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回到家，陆卫民立刻生火蒸煮起糯米饭来。
一直忙到九点钟，陆卫民骑上三轮自行车前往县城摆摊。
到了水泥厂后，他先去门卫室找赵斌，问问他，县城哪里可以买到煤炭，他要买两三百斤。
“煤炭？你买这玩意儿干嘛？柴火不能烧吗？”赵斌一脸疑惑的问道。
陆卫民不好解释说他是为了养鸡，索性就编造说自己每天蒸糯米饭，柴火用得太多了，就想着烧煤炭，这样可以省时省力点。
当然这也不算编造，他也有想要用煤炭来蒸煮糯米饭的想法。
赵斌这边摇摇头，说道：“咱们县没有煤矿，也没有煤炭买卖市场，更加上日常生活也不烧煤，所以你要想买煤炭，是有点难。”
“那就没有地方能买了？”
赵斌沉默思考了一阵后说道：“阿民，你现在是要买几百斤，这个只能找国营厂，让他们卖你点了。”
“可是，这些厂子会卖给我吗？”陆卫民摇摇头说道。
“呃…”赵斌顿时语塞了。
这会儿煤炭虽然可以买卖，但他们这儿没有煤炭市场，国营厂的煤炭是属于国有资产，没有领导点头批示根本买不到。
不过，赵斌随即想到了办法：“阿民，这事你其实可以找我们水泥厂买啊，就凭你跟老厂长的关系，给你批个条子卖点煤炭也是顺手的事。”
听到要找老厂长才能买到煤炭，陆卫民有些犹豫。
说实话，他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找老厂长。
赵斌看到陆卫民沉默了，就知道他这是不愿意去找老厂长说这事。
“如果你不愿意找老厂长，那就找王主任，他也可以帮你搞定。”
听到找王弘文，陆卫民一样摇摇头，找他不就是相当于找老厂长嘛！
“唉...”赵斌见陆卫民也不愿意找王弘文，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陆卫民的肩膀，“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
陆卫民回过神来，连忙道：“阿斌，多谢你费心了。这事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摆摊。”
买煤炭也是太着急，反正这会儿能用柴火顶着，他可以慢慢想办法。
水泥厂下中午班的铃声响起后，陆卫民立刻打起精神，麻利地揭开盖在糯米饭上的棉被，准备开卖。
如今的陆卫民每天卖出糯米饭的数量已经恢复到了过年前的水平，差不多120份。
能买出去这么多数量的糯米饭，一方面因为是春节过去了，另一方面则是陆卫民添加了几样糯米饭的配菜，口味更丰富了一些。
如此工人们买的也就多了。
现在陆卫民每天差不多能赚15块钱，让他的经济压力减轻了不少。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大地上，在一点钟时已经卖完糯米饭的陆卫民正弯腰收拾着摊位上的家什，将没卖完的配菜装进搪瓷罐里。
忽然，他听到一阵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抬起头来看到是赵斌过来了。
“阿民！”赵斌骑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在摊位前刹住车，单脚支地。
陆卫民直起腰，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打趣道：“怎么还不回家？难道今天家里没开火，不得已来吃我家的糯米饭？”
说着他作势要去掀盖布，给他盛糯米饭。
“哪里有！”赵斌笑着摆手，“我妈这会儿肯定已经把饭菜都摆上桌了。我过来是有事来找你的。”
他说着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条，递给陆卫民。
陆卫民疑惑地接过纸条，展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是一张买煤炭的批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凭条可购买300斤煤炭，按民用煤的价格算，落款是三个写的非常潦草的字。
“这...这是...“陆卫民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条边缘，抬头看向赵斌。
赵斌咧嘴一笑：“是覃科让我转交给你的。刚才他看见咱俩说话，于是就过来问我们聊什么，我就提了你想买煤的事。”
接着他压低声音，“具体他怎么弄到的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条子是真的。”
民用煤目前是20-30块钱每吨，300斤都还不到10块钱呢。
“是阿强哥帮忙的？他去找老厂长了？”陆卫民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认不出上面的签名是谁的，只能勉强看出是个“王“姓。
赵斌耸耸肩说道：“没有，这个上面是我们厂管后勤的王文秀副厂长，这是他写的条子。”
陆卫民眯着眼睛又仔细辨认了一遍条子上的签名，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实在难以辨认，但听赵斌这么说，确实是有点像“王文秀”三个字。
“王文秀副厂长？”陆卫民眉头紧皱，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条边缘。
这个副厂长陆卫民是认识的，年纪有些大，在上一世陆卫民进水泥厂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
“阿强哥什么时候跟王副厂长这么熟了？能找他要条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赵斌摊了摊手，“覃科把条子给我，让我转交给你，说最好在厂子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给，免得工人看到不好。然后他就先下班了，你没有看到他下班吗？”
陆卫民回想了一下刚才忙碌的场景，确实没注意到覃强的身影。
“可能那会儿我正忙着招呼客人。”他喃喃自语道。
赵斌看了看手表，说道：“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目送赵斌骑车离开后，陆卫民站在水泥厂门口盯着手中的条子出神。
“王副厂长批的条子…”他轻声念叨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知道的阿强哥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从不搞这些走后门的事。
所以这次为了帮他弄煤炭，会不会……
陆卫民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纸条的一角，内心天人交战，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这个情。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把条子小心地折好放进内兜。
“阿强哥做事向来有分寸，应该不会为了这事违反原则。”他自我安慰道，然后推着三轮车朝后勤科走去。
后勤科有人值班，值班的人看到条子后，什么也没多说，直接把陆卫民带到煤炭区，交钱、装车，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
300多斤的煤炭，一共花了陆卫民6块钱，这个价格可以说相当便宜了。
当陆卫民把沉甸甸的煤块装上车时，心里有些忐忑，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问问阿强哥，这条子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