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他们是不打算睡觉的,小孩子们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放肆地玩,而且十二点一过,他们要吃水饺的。
温尔回到大堂,水饺也都包完了,孩子们包的那盘水饺奇形怪状的,陈妈妈正告诉他们谁包的谁自已吃掉。
温尔扫了一圈,没发现宋泊简,她凑到陈妈妈跟前,问:“妈妈,宋泊简去哪了?”
陈妈妈:“他说去外面透透气,你去找找吧,别再是自已走了。”
“好。”
温尔在前院找了一圈,甚至连自已的房间都去了,但都没看到他,于是又去后院,后院也挂着彩灯,不过没有前院多,所以不是很明亮。
秋千微微晃动吸引她的注意,隐隐约约,她看见秋千上有个人。
“宋泊简?”
秋千上的人向他她看过来,彩灯不够亮,脚下有些黑,温尔慢慢的走到秋千旁,问:“你怎么没在屋子里?”
昏暗中,她要勉强才能看清宋泊简的脸,但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
“不太适应。”
不适应他们的热闹,也不适应他们的欢声笑语。
他们的欢乐,只会衬托他的孤独。
“你,”温尔顿了顿,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回去吧,快要到十二点了,马上就要到新年了。”
说完,她转身欲要离开。
“温尔,”宋泊简叫住她,“再陪我会儿吧。”
温尔没说好,也没有离开,只是用她的背影,面对宋泊简。
夜色中,宋泊简低沉的声音仿佛都变得有些凉意。
“温尔。”
“今晚我在家,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你。”
“原本我的餐桌上,摆放的是一盘速冻水饺,吃完水饺,这个年,就算是过了。”
“母亲去世之后的每个新年,我都是独自一人度过,前些年在宋家,私生子不配上桌,吃年夜饭,也不会有人记得我。”
“如果他们偶然想起,大发善心地施舍我一点剩饭剩菜,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善心。”
“表面上,对外我是宋家的孩子,和其他人一起上学,实际上在那个家里,我连一条狗都比不上。”
“不过我不是任他们随意欺凌的人,后来他们怕我,让我上桌,还会主动给我夹菜,关心我。”
“他们只是怕我报复,后来我接管宋家,他们我一个都没有放过。”
温尔蹙眉,打断他:“宋泊简,今天是除夕夜,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不要说,不要揭露你自已的伤疤,宋泊简。
你不该这样。
“今晚是你,改变我原本枯燥无趣的新年。”
“你好像总是很擅长,让别人对你心软。”
“擅长,让别人爱上你。”
“于是我也爱上你。”
他突兀的表白,令温尔的心重重地跳动。
温尔自嘲地笑了笑,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宋泊简,原来你爱我。”
你居然爱我。
你居然会爱我。
宋泊简长长地叹息,他抬头望着天空,月亮高悬,月亮向来是公平的,无论是圆或是缺,清冷的月光会倾洒在每一个人身上,温柔地照拂。
“温尔,不过是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很抱歉,但不会后悔。”
“没有曾经,我不会遇到你,也不会靠近你。”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许我海市不会做出改变,即使会招致你的厌恶。”
可至少,也会让你记得我。
温尔听着他的话,缓缓闭上眼睛。
和宋泊简纠缠的这段时光,温尔不是没有怀疑过,宋泊简为什么总在缠着她,只是因为她是一只猎物吗?
可为什么他明明得到,却还是不肯放弃,仍然在她的身边。
可若说他爱,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他给予的爱,无法接受。
可如今,爱这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温尔还是会感到颤动。
“宋泊简,”她的声音有些哑,“你手臂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虽然只是一眼,但温尔也大概能猜到全貌,不平整的边缘,不规则的形状。
疤痕的颜色比较深,还有增生,说明伤口深,难愈合。
曾经他们在海岛上的一幕幕在温尔的脑海中闪过。
可她后来发烧昏迷,只有隐约的记忆。
在她清醒时,她记得宋泊简没有受伤,手臂上也没有这道伤口。
“只是一个疤而已,”宋泊简云淡风轻,“不要多想。”
“海岛上,救活你的,只有你自已,是你坚持下来,才能等到救援。”
“宋泊简,”温尔回头看他,眼底已然有浅浅的泪光,“我昏迷的时候吃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喂给我的。”
“你从哪里来的?”
她的眼泪令宋泊简手足无措,意识到她在流泪,宋泊简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替她抹去眼泪,“不要哭,新年不要哭。”
温尔拍掉他的手:“那你还招我!”
“我没想要让你知道,”拂去的泪珠在指腹印下滚烫的温度,宋泊简少有的温柔,可是他就是不会哄,只能生硬的解释,“如果我想让你知道,在我们重逢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看见。”
“好让你心软接受我。”
温尔忍住泪,伸手去打他,一边打一边骂他:“你怎么能这么坏!你真是个混蛋!”
宋泊简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空缺,都将被她一一填满。
“对不起。”
温尔呜咽着骂他:“要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宋泊简不反驳,只是抱着她,而温尔,挣了几下没挣开,就没有再挣扎。
清冷的月光将他们二人包围,笼罩着他们之间肆意滋长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