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渡化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江寒影紧张的抓住我手腕:“我得走了,记住……爷爷随时都可能会来找你和方先生,你们千万小心。”

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融合了药引的固魂丹,也只能再帮您压制穿心蛊一年左右。所以,你还是得想办法,把穿心蛊弄出来……”

她的手很凉,却让我掌心发烫。

我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唇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心口的穿心蛊平静得像是睡着了。

七年多了。

我以为自己会慢慢淡忘她,可当她再次出现,我才发现,有些记忆从来不需要想起,因为永远也不会忘记。

“方断尘……”江云裳的身影突然从茅草丛里钻出来,掩嘴笑道:“寒影的口水应该很甜吧,瞧你回味这么久,跟丢了魂一样。”

我脸上发烫,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也来青石村了?”

“我不能来么?”江云裳歪着头,似笑非笑:“寒影把初吻给了你,你可千万别负她……要不然,你死定了!”

初吻?

我顿时面红耳赤,鼻尖还残留一缕江寒影身上的清香。

“嘻嘻……”江云裳的笑声渐行渐远。

等我回过神来时,她的身影已在几米之外,衣袂翻飞如鹤翼。

远处传来飘渺的笛声,吹的是我小时候自创的调子,音律比柳枝还柔软。

我眼眶一热,鼻子有些发酸,心头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镇上的农贸市场很早就开门了,灯光通明。

我攥着吴娇给的钱,先去买了黑毛公鸡和黑狗血等物,最后才去买汽油。

二爷跟农机站的站长老周是老熟人。

听说我要买汽油,马上凑过来,指着我买好的东西说道:“最近青石村那边邪性得很,听说死了好几个,都惊动县里了,这些……都是方先生作法事要用的吧?”

老周不仅好奇心重,舌头似乎也比常人要长,说话时总像含着块热豆腐。

我没回答,只催他快些装汽油。

“多少钱?”我问。

“方先生要的东西,我怎么能收钱?”老周拍着油桶,笑得满脸褶子:“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不好拿吧,我让二狗骑车送你回去。”

“二狗”是老周的儿子周二宝的小名。

周二宝小时候经常生病,去医院不管用,找了很多阴阳先生也看不了。

老周有个远房亲戚住在青石村,在亲戚的指引下,找到了二爷。

从那时起,我和二爷就成了农机站的常客。

直到上高中后,我没时间跟着二爷过来了,也再没见过周二宝。

后来听二爷说,他的身体好起来了,能吃能喝,壮得跟牛一样。

就在脑子有点不灵光,憨憨的,不怎么爱说话。

“二宝……”老周朝着楼上喊:“下来送你方哥回青石村。”

没过多久,楼梯“咚咚”作响。

一个铁塔般的汉子走了下来,比老周高出两个头,肌肉虬结,长着一张憨厚的脸。

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周二宝。

除了个头和身形变化很大,五官相貌还跟以前差不多。

周二宝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扛起我的麻袋就往外走。他的摩托车很显眼,是镇上唯一一辆杜卡迪916。

一路上周二路都没说一句话,将我送到祠堂门口,放下东西就回去了。

巨大的轰鸣声,惊醒了二爷。

“东西都买齐了?”二爷从祠堂走出来,打着哈欠:“黑狗血呢?”

我拿出一只酒壶,放到地上。

二爷掂了掂,点上烟袋锅:“第一步,将黑狗血淋到六处埋阴骨的位置。记住,一定要淋透……”

后面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天蒙蒙亮时,我才完成这第一步。

接着我又马不停蹄,赶到青龙堰。

让我没想到的是,堰堤上站满了人。

二爷在中央,周围是葛组长带领的专家组和李向阳,更外围则是看热闹的村民。

“老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葛组长擦着汗,“往河里倒汽油是违法的,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一旁的夏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封建迷信要不得!你口中的邪物,不过是某种未知的病毒……”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阴娘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红盖头几乎贴上了她的鼻尖。

“夏专家……”阴娘子的声音甜得像蜜,却让人毛骨悚然,“你昨晚洗澡时,没觉得后背发凉吗?”

夏柳的脸色瞬间惨白。

阴娘子的红袖轻扬,堰边的柳树无风自动。

“看清楚了。”她轻笑一声,缓缓取下红盖头,露出没有脸皮的五官。

头发像触手一般,缠在了夏柳的脖子上。

夏柳的眼镜“啪”地碎裂,镜片落地进,她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尖叫。

她在每一块眼镜碎片里,都看到了自己的脸正在腐烂。

“啊……”她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却摸到满手鲜血。

周围的专家和村民乱作一团。有人想要逃跑,双腿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阴娘子飘到半空,红嫁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谁要阻拦方先生的,可以试试。”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好了,吓唬吓唬就行了,别把事闹大,让李向阳收不了场。”二爷对阴娘子摆了摆手。

阴娘子吐了吐舌头,隐去了身形。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堰堤上就只剩下了我和二爷。

“这些所谓的专家,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阴娘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二爷身旁,恨恨地说道:“脑袋一根筋,好话听不进,非得用些手段……活该。”

二爷淡淡笑了笑,让我把汽油浇在木桩上。

此时木桩露出来高度,只有先前一半,而且还在继续缓缓下沉。

点燃后,火苗“轰”地窜起三丈高。

奇怪的是,烧了半个多小时,汽油都烧完了,那些木桩却连漆皮都没掉,反而让它们表面的龙纹更加清晰。

河底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棺材板。

二爷脸色阴沉,喃喃自语道:“看样子,

“会是什么?”我问:“有没有可能真的是龙?”

在我认知里,锁龙桩就是用来锁龙的。

镇压其他东西,根本用不着锁龙桩。

二爷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不可能是真的龙,应该是蛟,或者虬一类,带有龙之血脉的凶物……不管是什么吧,它暂时也出不来。”

我爬上堰堤后,二爷将杀好的黑毛公鸡全都扔进了河里。

河水翻起一串泡泡,将鸡裹挟着,吸入河底中。

刚才阴娘子跟夏柳这么一闹,我们也不好再去青石村,直接往青石山的方向走去。

回山的路上,二爷的旱烟一直没断过。

阴娘子突然咳嗽了两声,没好气的冲着二爷嚷道:“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憋在心里,想早点死了跟我成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