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嘲讽和鄙夷,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看什么看?!”周文猛地扭过头,冲着玻璃门后的那些脑袋瓜子怒声咆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都给老子滚!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他现在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只能靠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已的狼狈。
三江律所的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凶狠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脚下却没怎么动,毕竟法不责众,而且周文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从三江律所内部缓缓传了出来,清晰地盖过了周文的咆哮和众人的议论:
“我也要滚吗?”
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三江律所众人闻言,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瞬间安静下来,然后训练有素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只见一个身着深色西装,五十岁上下,面容方正,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律师的簇拥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
他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镜片后的目光不怒自威。正是三江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周文的亲叔叔——周明。
此刻的周明,脸色铁青,眉头紧锁,显然侄子在自家律所门口被人当众放倒,让他脸上无光,心情极度不爽。
原本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周文,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如同老鼠见了猫,浑身一个激灵。他甚至顾不上后背和腰上传来的剧痛,手忙脚乱地,连滚带爬地从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叔……叔叔!”周文下意识地喊道,声音中带着哭腔和委屈。
话一出口,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更加慌乱,急忙改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啊不!周……周主任!您怎么出来了?”
他清晰地记得,叔叔周明曾经不止一次地严肃告诫过他,在律所,在工作场合,必须称呼职务,不能搞亲疏远近那一套,以免落人口实。
显然,此刻他已经慌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张伟看着周明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以及周文那副见了阎王爷的怂样,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
呵,正主儿来了,这下热闹了。看来这三江律所,是不打算善了了。
周明根本没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周文面前,眼神冰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到他那狼狈不堪、衣衫不整的模样,怒气更盛。
“丢人现眼的东西!”周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压抑着怒火,“还不嫌难看?赶紧给我滚回去工作!”
“是!是!周主任!”周文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他狠狠地瞪了张伟和苏婉柔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随后,他又恶狠狠地扫了一眼那些还在探头探脑的自家同事,仿佛在说“你们都给我等着!”
做完这一切,周文才低着头,夹着尾巴,一瘸一拐地,灰溜溜地向三江律师事务所里面跑去,活像一只丧家之犬。
周文灰溜溜地跑进三江律所后,周明这才缓缓将目光转向张伟。
他那张因侄子出糗而紧绷的严肃脸庞,此刻竟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意。
这小子…当初真不该为了周文那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把他逼走啊!
周明心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悔意。
张伟的能力,他比谁都清楚,当初若不是为了给周文铺路,三江律所何至于流失这样一个人才。
不过,事已至此,梁子算是结下了,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明迅速收敛了那丝悔意,眼神重新变得锋芒起来。
律师之间的恩怨,应该在法庭上见真章,而不是像泼皮无赖一样私下动手!
周文这个蠢货,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到这里,他对不成器的侄子周文的失望又加深了几分。
“张伟,”周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老同事间的寻常问候,“没想到你离开了三江,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嘛。恭喜你啊!”
张伟看着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心中冷笑一声。
老狐狸,笑面虎!比起他那个只会撒泼的侄子,这周明段位可高多了,也难缠多了。
这虚情假意的恭喜,听着就让人膈应。
张伟脸上却也挂起了职业化的笑容,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周主任客气了,不过是混口饭吃,勉强糊口而已,跟三江律所这样的大平台自然是没法比的。”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精明和戒备。
周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毕竟自家侄子刚在对方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聚在律所门口探头探脑的自家员工,脸色一沉,威严地呵斥道:“都杵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个工作都很清闲是不是?还不快回去做事!”
三江律所的众人闻言,瞬间作鸟兽散,一个个缩着脖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玻璃门后,生怕被周主任的怒火波及。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门口,一下子就清静了下来。
周明这才最后扫了张伟一眼,眼神意味深长,随后便转身,带着几个还跟在他身后的律师,面无表情地走回了三江律师事务所。
物业经理王芳在一旁看着这场大佬间的无声交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觉得这律师行业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