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这“谜魇剧场”的注册地和实际经营地,恰好都在江城的东江区。
因此,此案的管辖权,自然落在了东江区人民法院。
立案、提交申请、等待审批……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张伟让苏婉柔拿着法院刚刚审批下来的《调查令》,即刻前往移动运营商,以获取李萌手机在关键时间段内的gps行动轨迹数据。
这份官方文件,是调取公民敏感信息的必要凭证。
而他自已,则独自一人打了个出租车直奔“谜魇剧场”。
出租车在一条繁华商业街的尽头停下。
“谜魇剧场”的门面设计得极具视觉冲击力。
暗黑哥特风格,入口处巨大的恶魔头颅雕塑狰狞可怖,即使在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气息,与周围时尚的店铺格格不入。
奢华,甚至有些浮夸。
张伟抬眼打量,心中冷笑。
表面光鲜亮丽,谁能想到,这华丽的皮囊之下,竟是一个吞噬年轻生命的魔窟!
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走了进去。
剧场内部的光线刻意调得很暗,营造出一种神秘压抑的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像是某种东西正在慢慢变质。
前台设计得像一个古堡的祭坛。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化着精致浓妆的年轻女人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听到动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张伟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我找你们前台主管刘姐。”张伟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女人。
女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上下打量了张伟一番。
“你找刘姐有什么事?有预约吗?”她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客气,但也透着一丝疏离。
很明显,她也看出了张伟不是客人,而且似乎有点来者不善!
“我姓张,是李萌的代理律师。”张伟淡淡道,直接亮明身份。
听到“李萌”两个字,女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李萌?是为那件事来的?
她强作镇定道:“刘姐……刘姐今天不在。”
张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那笑容带着几分嘲弄:“是吗?我怎么听说,刘姐今天当班呢?”
他直视着女人的双眼,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而且,我还听说,刘姐曾亲手操作前台电脑,删除过一些文件,对吗?比如,李萌的排班记录,以及一些重要的工作交接文档。”张伟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一个字都不轻不重地敲在女人的心上。
刘芳心中咯噔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我删了东西?难道有人告密?陈总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闪躲:“你……你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知道?”张伟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笼罩过去。
他的目光直刺女人的内心:“刘姐,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刘芳?”
女人瞳孔猛地一缩!
刘芳脑中嗡的一声。
他怎么会知道自已的全名?!
糟了!这是有备而来!
该死的,陈总不是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
不是说只要把记录删除了就没有人知道吗?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张伟声音压低了几分,继续施压:“销毁对案件侦查具有重要意义的证据,可是妨碍司法公正,情节严重的,要负刑事责任的。”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三千?五千?还是八千?”
“为了这点钱,替你老板陈某背这么大的锅,值得吗?”
“陈某能保你一辈子吗?还是说,他会替你去坐牢?”
刘芳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身体微微发抖。
她的心怦怦直跳,刑事责任?坐牢?
我就是负责排班而已!
最多就是一个知情不报,怎么还要坐牢?
她内心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溃。
“你以为你把文件删进回收站,再清空回收站就万事大吉了?”张伟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
“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技术手段,可以从你们前台电脑的硬盘扇区深处,恢复那些被你‘彻底删除’的文件。”
“那些排班记录,那些工作指令,每一个字节都清清楚楚。”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是基于系统给出的线索,也是一种心理上的施压。
刘芳的心彻底慌了。
恢复硬盘扇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能找回来?陈总骗我的?
为了几千块钱,我……我不能替他背这个黑锅!我还有孩子!
一时间各种念头涌现心头。
“现在,我只是来给你一个机会。”张伟的语气缓和了些。
“是主动配合调查,提供相关证据,争取宽大处理,成为污点证人。”
“还是选择顽抗到底,跟陈某一起去端铁饭碗?你自已选。”
刘芳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污点证人……还是跟陈总一起……她不敢想下去,陈总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个律师,似乎更不好惹。
她只是个打工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说笑声:“你好,请问现在可以预定明晚的《血色古堡》吗?”
几个打扮时尚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店内阴森又酷炫的装饰。
刘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如蒙大赦,慌忙转过身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可以的,几位这边请,我帮你们查询一下场次。”
她心里狂念:太好了,有人来了!希望他们能多待一会儿,让这个煞星赶紧走!可是……他要是等下还问怎么办?
她试图用应付顾客来逃避张伟那令人窒息的逼问。
但那颤抖的声音和游离不定的眼神,却清晰地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安与恐惧。
张伟没有再逼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他知道,鱼饵已经撒下,鱼儿,很快就会上钩。
很快,那几个年轻人兴高采烈地预定了场次,又对着剧场内各种诡异的装饰拍了几张照片,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前台,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刘芳僵硬地站在原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张伟。
他还在!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刘芳感觉自已快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