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他的感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敏锐。
他能够感觉得到，建国庆典上出现的那条巨大的黑眼碧蛇就栖息在护城河中的某个位置。
穿过回廊，走过石桥，他在兰迪爵士的带领下走进了宏伟的宫殿。
只是，一走进来，除了看见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国王之外，还有另外一侧的奥里西恩等人。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杜安有些狐疑，不过还是稳步上前，向埃里克国王行礼道：“陛下日安，不知召见我来有何要事？”
埃里克国王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
“杜安伯爵，这次比武大会你表现得很出色，我很看好你！”
杜安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回应：“多谢陛下的信任。”
国王轻咳一声，直奔主题：“今天请你来，是想谈一件私事。听说你和肯尼迪家族的娜塔莉娅小姐走得很近？”
他对待杜安的方式与对待凯斯伯爵不同。
凯斯伯爵个人实力不强，但寂静之滨势力庞大，处理不好会有风险。
而杜安个人实力虽强，但黑森岛发展才不过一年多，没有什么势力。
所以，埃里克不需要太过委婉。
杜安眉头微蹙，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问题了？
不过考虑到娜塔莉娅今天的言语和神情，他沉声道：“娜塔莉娅小姐十分优秀，我和她又是合伙人，关系确实很不错。”
在没有和凯斯伯爵沟通并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他不好多说，以免破坏了娜塔莉娅的名声。
“年轻人一起合作，互相欣赏是好事情。”
埃里克话锋一转，“不过，奥里西恩男爵想通过我向肯尼迪家族提出联姻请求。考虑到圣辉教廷在王国的发展以及将来的大局，我希望你能主动退出。”
他的话很直接，也毫不隐讳，甚至不在乎会不会得罪杜安。
杜安眼神一凝，余光瞥见奥里西恩，见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得意的笑容。
他心中怒意渐起，这个手下败将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没想到一肚子的坏水，打不过就来阴的。
“怎么，被我击败之后怀恨在心，准备抢夺娜塔莉娅来对我进行打击报复？”
奥里西恩呼吸一滞，淡然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怎么对方和凯斯伯爵一个调子？
“杜安，管好你的嘴！如果不是在比武台上，而是在战场厮杀，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呵呵，如果在战场上，想要杀你轻而易举。”
以杜安银月级的实力，如果配上长枪并全力爆发，杀死奥里西恩并非难事。
“杜安伯爵！”
米切尔突然厉声打断，“站在你面前的是圣辉教廷的圣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克莱门特作为和杜安私下见过，有合作的人，语气较为缓和。
“男爵，圣子和娜塔莉娅的结合是对普鲁克王国和落日大陆都有益的事情，您应该分得清楚哪个轻哪个重。”
书记官劳埃德默默注视着杜安，说实话，相比于奥里西恩，杜安给他的印象要好多了。
只可惜，陛下已经让其不要多言，他不好出声。
杜安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
在金冠歌剧院，娜塔莉娅曾说过凯斯伯爵来了碧蛇要塞，恐怕奥里西恩等人已经向伯爵提出了联姻的请求。
而现在，从陛下要求他退出这点可以分析得出，凯斯伯爵并没有同意。
否则的话，完全不需要这次会见。
既然伯爵都没同意，他就更应该硬气一些，特别是当着小舅子的面。
他将目光转向国王。
“陛下，如果娜塔莉娅选择奥里西恩，那我可以祝福她。可现在并非如此，我没有退出的理由。”
埃里克眉头一皱，他没想到杜安竟然敢忤逆他的意思了。
“杜安，你应该知道，如果贵族的婚姻损害到王室的利益，我有权利干预。”
杜安却反驳道：“那是在封地有可能落入敌对势力的情况下，寂静之滨对您来说，是敌对势力吗？”
“你！”
埃里克脸色微变，刚想发怒，却克制住了。
“年轻人都爱冲动，尤其在感情问题上，这我能理解。可你要明白，这是我对你的命令，如果你违背，我可以收回你的领地，称号以及爵位。”
宫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所有人都注视着杜安，等待着他的回答。
杜安忽然明悟了。
前两次他向国王寻求支援，对方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那是因为那些东西对对方可有可无，同时又能带来足够的利益。
而一旦他妨碍到对方核心利益时，埃里克国王照样能用身份和地位压迫使他屈服。
这个时候，杜安当然可以妥协、退出，可这样一来，最近一年的经营和布置就全部没了。
他妥协了，凯斯伯爵不可能继续和他做生意。
到时候，迈克尔森大河一封，他想进内陆都成问题。
当然，更关键的是娜塔莉娅。
他终究不是那种能为利益牺牲一切的贵族，骨子里还带着热血和对珍爱的人和物的坚持。
“陛下，不知道您会用什么理由来剥夺我的领地、头衔和爵位？”
杜安缓缓发问，“还是像当初奥兰多伯爵那样，编造一个谎言吗？”
埃里克眼神微微眯起，不悦之意溢于言表。
“你父亲的过错有很多人指正……”
“我这里同样也有人证，证明我父亲没有过错！”
杜安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不过，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我只想说，布莱恩家族为了您和王国牺牲了不少东西，也为王国夺到过巨大的权益。现在居然还要我牺牲掉自己的感情……”
他微微躬身，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如果您真觉得有必要剥夺我的权力和爵位的话，那就来吧！”
杜安知道，埃里克不会。
国王是要面子的人，他不可能前脚册封，后脚就剥夺，那只会损害王室和他个人的形象。
而且，在贵族没有叛国的情况下，世袭爵位想要剥夺并非易事，至少需要贵族议会批准。
可若真召开贵族议会，恐怕会有大批贵族势必反对。
毕竟杜安代表的是本土贵族，而圣辉教廷是外来势力，且对他们的权力都有威胁。
所有人都被杜安这种不顾一切的表态给震惊到了。
特别是劳埃德，他心中既有对杜安的敬意，也有对娜塔莉娅的庆幸，还有对他父亲眼光的佩服。
米切尔忍不住嘲讽，“一个小小的男爵，竟然敢威胁陛下？”
杜安眼里杀意凛然，“米切尔魔导士，你的言论损害了布莱恩家族的荣誉，践踏了我的尊严！”
“我以布莱恩家族之名，向米切尔魔导士提出决斗！”
闻言，三人齐齐变色。
事情似乎朝着他们没想到过的方向发展。
这年轻人，是个愣头青吗？
前阵子举办时装秀时的手段，看着也不像啊。
“好了诸位！”
国王及时开口，“大家聚在一起只是商谈，没有必要闹到动手的地步。”
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杜安，我们并非让你白白退出。相反，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册封你为实封伯爵，给予你人口、金钱、权力等各方面的补助。”
杜安心中冷笑，威胁不成，改利诱了。
“陛下，我对您和国家忠心耿耿，任何事情可以妥协。”
杜安不卑不亢，语气坚定，“唯独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顿了一下，“若没有其他事情，恕我先行告退！”
国王略微迟疑，最后还是挥了挥手。
“去吧，你回去好好考虑。若是想通了，再来告诉我！”
杜安微微躬身，径直离开了大殿。
走出碧蛇要塞，此时太阳已经西沉，暮色开始降临。
杜安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愤怒的心情得以平复。
可今天的遭遇，依旧令他极度不爽。
“因为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觉得即便惹怒了我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国王便能一次又一次地损害我的权益，不顾我的感受！”
他看着天边的落日，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萌芽。
“总有一天我要你明白，什么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