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娅提着魔能灯笼陪着凯斯伯爵走在通往内院的走廊上。
凯斯伯爵屏退了仆人，看样子似乎是要和女儿有什么事情商量。
“今天的比武大会结束了，你觉得杜安怎么样？”他问道。
娜塔莉娅微微歪头，只是将父亲的提问当作一般的问题思考。
“论实力，他太优秀了！十七岁，流星级战士，就算是放在星辰大陆也是最顶尖的人才！”
“论思维和领地经营，恐怕在王国所有年轻人里，他也属于顶尖！”
而且，她在心里默默道：“杜安在魔法上也是天才。”
她说着，想到杜安有这些优点，不由有些自愧不如。
“和他相比，我这个寂静之滨天才魔法少女的称号该去掉了。”
凯斯伯爵听得出来女儿对杜安的由衷赞美。
只是，他怎么听着感觉自己的女儿有些没有底气呢？
于是他打趣道：“杜安魔法方面又不厉害，而且还是个男的，跟你这个称号有什么关系？”
娜塔莉娅不由笑了，“父亲，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能在心里反驳：杜安魔法厉害着呢！
凯斯叹了口气，“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很特别，崛起的速度非常快。天才没必要去和这样的怪物相比，那完全是自讨没趣。”
他说着停下脚步，认真地盯着女儿，“老实告诉我，杜安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娜塔莉娅一怔，思绪从刚刚的交谈中抽出，眼神出现了一丝慌乱，心跳也加快了不少，有种出神被导师逮住的惊慌感。
“你不说我也明白。”
凯斯伯爵转身继续往前走，老神在在地说道：“他看你的眼神藏不住。我和你母亲都是过来人，什么看不出来？”
他顿了一下，道：“杜安确实不错，我很认可他。若你们两情相悦，联姻便是双赢。”
“父亲……”
娜塔莉娅声音中带着三分撒娇和七分害羞，想要制止凯斯伯爵继续往下说。
后者看了不由一笑，能在带着些许高冷的女儿脸上看到这么复杂的表情是很少见的。
“你母亲更在乎是你嫁给别人过得好不好，而我作为肯尼迪家族的族长，更关心的是家族能不能通过你的联姻获得好处。”
这话说得虽然露骨，却是现实。
就拿二殿下奥托来说，虽然凯斯伯爵不看好他，却依然将对方放在他的女婿名单上。
还有乌戈·卡尔文家族的埃德温也是，联姻终归是利益交换。
“不过，当利益与你的生活不冲突时，岂不完美？”
娜塔莉娅深吸一口气，连忙提着灯跟了上去。
“这么说，父亲看中杜安了？”她的语气恢复了正常。
“年轻，有头脑，有主张，天赋强，实力高，而且品行也还不错。”
凯斯伯爵说出了一串优点，“从他身上，我得到了不少好处，温泉山茶以及暖阳汤，还有一些新颖的设计理论，都是家族发展的必需品。而且我感觉，他肯定还有其他更好的东西没有展露出来！”
“如果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便不够深入。而若是能联姻，带来更大利益的同时，肯尼迪家族也有了一位流星级战士。”
肯尼迪家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守住已有的利益同样重要。
超凡强者带来的保障，远胜奥托殿下给的某些秘境矿产的开采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国王将要强势推动圣辉教廷在各大贵族领地建立分部。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所有贵族都会围绕这点展开博弈，免不了发生冲突，甚至不排除战争。
贵族对国王的效忠不是像平民们认为的那样出于宣誓时的誓言，而是利益。
当利益受损又得不到补偿时，冲突将不可避免。
除非，国王有压倒一切声音的绝对权威。
但显然，埃里克并没有。
当初普鲁克王国建立的时候，靠的就是休斯、史密斯、肯尼迪、布鲁姆等诸多家族的支持。
娜塔莉娅犹豫了一下，随后终于承认，“杜安确实对我有好感，当然，我……也是。”
“那样最好。”
凯斯伯爵咧嘴一笑，“你不用妄自菲薄，以你的天赋，到了二十五岁左右应该能成为大魔法师，这样的伴侣难找。”
“而且，你背后还有肯尼迪家族。杜安从我这里同样能获得不少好处。”
顶尖的造船技术、充足的粮食产量、庞大的人口、商贸渠道、乃至魔法研究成果，这些都能拿出一部分来当嫁妆，也都是杜安需要的。
“好吧！”
娜塔莉娅承认，“虽然我从小就明白贵族女儿的婚姻即政治，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听起来总有种别扭的感觉。”
“这很正常，亲爱的。”
凯斯伯爵大步踏进内院主楼，黑暗尽退，灯火通明，“好好休息吧！”
“父亲，晚安。”
父女结束了交谈，各自回到了房间内。
对凯斯伯爵而言，今晚他做出了决定。
而对娜塔莉娅来说，今晚同样给她的人生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她洗漱后躺在床上，不禁幻想与杜安的未来。
一起出海，一起生活，一起睡觉，一起……
“哎呀，我在想什么呢！”
娜塔莉娅越想越脸红，忍不住将毯子蒙住了头，躲了起来。
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其实，不止肯尼迪家族，今晚还有许多小贵族在暗中权衡杜安的发展。
就比如住在皇家旅店某个房间的瑞克森·霍姆斯男爵。
瑞克森作为上一代国王册封的男爵，曾经也有风光的时刻。
只是随着上代国王逝世，领地既无特殊资源，也没有有价值的产业，霍姆斯家族逐渐没落了下来。
如今只能靠着粮食和经营低端啤酒业务维持经济。
此刻，霍姆斯家族三代围坐在圆桌旁。
坐在瑞克森左手边的是他的儿子阿克曼，坐在对面的则是他的孙子卢恩。
满头花白头发的男爵沉声道：
“我们家的状况你们也都知道，如果不做出改变，等我死后，阿克曼，你连继承金恐怕都缴纳不出。”
阿克曼并没有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就像这次，他们本来想让卢恩参加比武大会，露个脸，从而争取一些发展的路子。
可考虑到报名费以及实际效果，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
其实卢恩的天赋不错，二十四岁的年纪便拥有了人阶战士实力，并且还在大祝福术中突破。
可即便直系三代全是地阶战士，也依然无法解决领地财政问题。
“只是父亲，杜安男爵情况虽然不错，可据我所知，他手下已经有三个班底，其中两个是从湖畔庄园跟过去的，剩下一个是戈贝尔家族的长子西蒙尼。”
“卢恩若追随杜安男爵，未必能占得一席之地。”
瑞克森看了眼自己的儿子，随后对着孙子道：“你看看你父亲，常年与农夫打交道，保障着领地粮食的产出，思维都变得迟钝了。”
卢恩为难地看了父亲一眼，说道：“父亲……他也不容易。”
闻言，瑞克森叹了口气。
作为可能破产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确实不容易。
“卢恩，你继续留在家族没有前途，效忠其他大贵族又可有可无。杜安如今强势崛起，将来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
瑞克森认真说道：“你是霍姆斯家族的继承人，将来等你父亲去世之后，你需要回到家族继承男爵之位，所以你和西蒙尼不同，你不需要贪图杜安的骑士名额。”
“你追随他，是为了自己有更好的发展！”
别的不说，追随杜安之后，杜安要么提供土地让卢恩能自己养活自己，要么直接支付报酬。
若将来杜安成为高等领主甚至大领主，霍姆斯家族也算是多了条重要人脉。
不管哪种方式，都能缓解霍姆斯家族无法培养三位地阶战士的尴尬局面。
卢恩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爷爷，父亲，家族的情况我明白，我接受这样的安排！”
瑞克森露出欣慰的笑容。
“今天晚宴上我和杜安男爵有过接触，提到了这件事情。你明天就带着我写的推荐信去金冠歌剧院找他。”
阿克曼则叮嘱道：“既然要替杜安做事，凡事就多站在领主的角度思考，有些事情不要自作主张，忠诚是必要的！”
卢恩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