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守军虽已苏醒，却多是瘫坐在垛口，抱着染血的长戟发抖——他们后颈的蛇形烙痕还未褪去，像爬满了活物的青灰蜈蚣。
“盟主！“守将张猛踉跄着跑来，甲胄上还沾着同伴的血，“卑职无能......那毒雾来的时候，弟兄们的脑子突然就不是自己的了......“
唐冥将千刃雪轻轻放在城楼的火盆旁，转身拍了拍张猛的肩：“去让军医给所有人灌解魂汤，蛇形烙痕用烈酒搓，能逼出余毒。“他指了指城楼下堆积的焦黑碎布，“把这些全烧了，一块渣都别留。“
胡列娜的呻吟声从火盆另一侧传来。
她蜷在草席上，狐尾蔫蔫地垂着，发梢还沾着幽绿鬼火的余烬：“唐冥......那毒雾里有蚀骨散的变种，我的妖元被......“
唐冥蹲下身，指尖按在她额间。
冥龙王的暗属性魂力如黑雾渗入，替她梳理紊乱的经脉：“娜娜，你和阿雪都中了幽影的鬼面蚀心术。
他的毒不是要人命，是要......“
“要我们的记忆。“千刃雪的声音清冷，已扶着墙站起。
她的天使圣剑斜插在地上，六翼领域的金光仍在皮肤下游走，“方才醒转时，我想起被毒雾笼罩的瞬间——有黑影在我意识里翻找，像在找什么钥匙。“
唐冥的瞳孔微缩。
他摸出怀中的双生鬼面，青铜表面还留着自己的血痕：“或许和这个有关。“
“盟主！
李师傅有请！“忠诚卫士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玄铁枪杆撞在石阶上，“他在演武场发现了新东西！“
演武场中央的青石板被撬开了半块，
李师傅的辨真盘悬在密道口上方，盘面的红光比昨夜更盛：“这地道通向关北的地火喷口，石壁上刻着暗渊盟的传送阵纹路。“他扯下一片墙皮，露出羊胡直颤，“这符咒的墨迹没干。“
铁牛将军的板斧“哐当“砸在地上：“奶奶的！
幽影那孙子根本没跑远！
老子带三百重甲兵下去搜——“
“慢着。“唐冥蹲下身，指尖划过符咒边缘的蛇形纹路，“这不是幽影的手笔。“他抬头看向李师傅，“陈三身上的记忆封锁术，和三个月前被杀的情报官一样；昨夜的毒尸烙痕，和张猛他们后颈的也一样。
李师傅，暗渊盟的刑堂标记，真的会频繁更换吗？“
李师傅的背突然佝偻下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本泛黄的账簿，翻到某一页推给唐冥：“三个月前截杀的情报官，是属下安插在暗渊盟的线人老周。
他最后传回的密信里说......“老人的声音发涩，“说幽影可能......可能已经死了。“
演武场的风突然变凉。
胡列娜的狐尾“刷“地竖起来，九根尾尖的银针全部弹出：“你是说，昨夜那个左眼有疤的男人，根本不是幽影？“
“老周死前传回的画像。“李师傅抖着手翻开账簿，露出半张被血浸透的素描——画上的男人左眼下方没有青疤，眉骨却有一道箭伤，“而暗渊盟近半年来所有的幽影行动，都指向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千刃雪的圣剑突然嗡鸣。
她指向演武场东侧的旗杆，那里挂着的联盟战旗正在无风自动：“有人在监听。“
唐冥的黄泉领域瞬间铺开。
黑雾裹住旗杆的刹那，一只巴掌大的鬼面鸦从旗面里扑棱棱飞出，爪间抓着半片青铜镜——正是昨夜那只！
“追！“唐冥的龙翼展开，带起的气浪掀飞了三排兵器架。
他冲向鬼面鸦时，余光瞥见李师傅突然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黑血。
“李师傅！“忠诚卫士扑过去，接住老人下坠的身体。
李师傅的辨真盘“啪“地摔碎在地上，盘面里滚出半粒黑色药丸：“毒......在账簿夹层......“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唐冥，“盟主......查......查影蝉标记的源头......“
话音未落，老人的瞳孔开始扩散。
他的手最后一次抓住唐冥的衣摆，在布料上画出一道蛇形痕迹——和毒尸后颈的烙痕分毫不差。
“暗渊盟的刑堂，根本不存在。“唐冥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骨髓，“所谓的影蝉标记、幽影大人，都是......“
“都是我们自己人搞的鬼。“胡列娜的狐火突然烧向李师傅的尸体。
火焰中，老人后颈的皮肤裂开，露出
千刃雪的天使领域瞬间覆盖全场，金光灼烧着空气中的毒雾：“李师傅是暗渊盟的人？
可他帮我们清除了十二批间谍......“
“清除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弃子。“唐冥扯开李师傅的衣襟，在他心口发现一枚青铜鬼面挂坠——和石台上那半块，和自己怀里的，纹路完全一致，“他在等双生鬼面合二为一的时机。
昨夜地火祭坛的开启，需要的不只是鬼面，还有......“
“还有联盟核心的信任。“鬼面鸦的尖啸从头顶炸响。
那只乌鸦落在唐冥肩头，爪间的青铜镜突然射出幽蓝光芒，照在李师傅的尸体上。
尸体开始液化。
黑紫色的毒水在地面画出巨大的传送阵，中央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轮廓——左眼下方有青疤，怀里抱着另一只鬼面鸦，正是昨夜的“幽影“。
“李师傅是我最得意的棋子。“男人的声音混着双重回响，“他替我在联盟里埋了三十七个暗桩，连你最信任的忠诚卫士......“
“住口！“忠诚卫士的玄铁枪直指男人眉心，“老子跟着盟主从星斗大森林杀出来，你敢污我——“
“你后颈的影蝉标记，是李师傅去年替你治箭伤时烙的吧？“男人的笑声像碎玻璃，“不信你摸摸肩胛骨下，是不是有块淡紫色的印子？“
忠诚卫士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颤抖着扯下护肩，在锁骨下方两寸处，果然有块淡紫的影蝉印记，边缘正慢慢浮现出蛇形纹路。
“不......不可能......“他看向唐冥，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盟主，我......“
唐冥的龙翼裹住忠诚卫士，黄泉领域的黑雾开始净化他体内的毒素：“你被下了摄魂蛊，不是你的错。“他抬头盯着空中的男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幽影，也是影幽。“男人的身影开始模糊，“你母亲的双生鬼面，本就是黄泉祭坛的钥匙。
而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亲昵，像在说一个秘密，“是打开门的活祭品。“
传送阵的紫光骤然暴涨。
当唐冥再睁眼时，演武场只剩满地毒渍，和鬼面鸦留下的半块青铜镜——镜背刻着九只交尾的冥蝶，与唐冥母亲的耳坠，与李师傅的挂坠，与祭坛上的鬼面，完全一样。
千刃雪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唐冥，你母亲的话还说了什么？“
唐冥摸出怀里的鬼面，青铜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是母亲的字迹：“鬼面双生，一锁冥，一引冥。
持镜者，是血裔，亦是劫数。“
胡列娜的狐尾轻轻缠住他的手腕：“不管劫数是什么，我们都在。“
城墙外突然传来号角声。
铁牛将军的吼声震得城砖簌簌落灰：“盟主！
关南三十里发现暗渊盟的旗号，至少五万人马！“
唐冥将鬼面贴身收好。
他的冥龙王武魂在背后显化，龙啸震得演武场的旗杆拦腰折断；昊天锤从腰间腾起，冥界符文的幽光映亮了每个人的脸。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混着龙鸣，“雪鹰卫整备，铁牛将军带重甲兵守关；阿雪，你的天使领域覆盖全军；娜娜，用狐火标记暗渊盟的暗桩。“
他看向东方——那里的天空正泛起血色朝霞，像极了地火喷口的岩浆。
“幽影想要黄泉之门？“唐冥的龙形印记泛起金光，“那就让他看看，冥龙王的血脉，究竟是钥匙......“
他的昊天锤重重砸在地上，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还是锁。“
城墙下，雪鹰卫的战旗猎猎作响。
忠诚卫士擦净玄铁枪上的毒渍，站到队列最前；千刃雪的六翼展开，神圣金光与龙翼的幽蓝交相辉映；胡列娜的狐火在指尖跳动，将最后一片焦黑碎布烧成灰烬。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鬼面鸦正扑向更东边的山脉——那里，另一座地火喷口的岩浆，已经开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