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千万根细针在骨髓里攒动,每一根都扎得他浑身颤栗,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像破风箱般沙哑,那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千仞雪......胡列娜......“他艰难地转动眼球,视野里的画面支离破碎,只看到模糊的光影在晃动。
千仞雪的金发沾着血污贴在苍白的脸上,那血污殷红得刺眼,天使圣剑无力地坠在她手边,剑身上的圣纹黯淡无光;胡列娜的狐尾蔫蔫地垂着,原本润泽的皮毛此刻泛着灰白,像被抽干了所有灵气,摸上去干涩粗糙。
不远处,曹队友的铠甲裂开半片,那裂开的铠甲边缘参差不齐,闪着锋利的光;马将军捂着肋下汩汩冒血的伤口,鲜血温热且黏稠,顺着手指缝隙不断涌出;灵犀缩在树后,指尖的感知光芒微弱得几乎要熄灭,那微弱的光芒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影魔尊的笑声像锈铁刮过玻璃,尖锐而刺耳,在林间回荡:“蝼蚁也配挣扎?“他黑洞般的瞳孔里翻涌着墨色漩涡,周身黑雾凝成实质,化作无数柄骨刀悬浮在半空,那些骨刀散发着幽冷的气息,刀身闪烁着诡异的蓝光。“这一击,够你们魂飞魄散。“
骨刀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刺得唐冥耳膜生疼,那声音尖锐得仿佛要穿透他的脑袋。
他想爬起来,可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魂力海干涸得像被烈日烤过的河床,干裂的河床在炽热的阳光下泛着白光。
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青羽瑶的话突然在脑海里炸响——“献祭悖论的核心,是魂兽与魂师的武魂共鸣。
当两种本源力量不再对抗,而是交融......“
“共鸣......交融......“唐冥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里,指甲缝渗出的血珠在地面晕开暗红的花,那泥土散发着潮湿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腥味。
他望着自己右臂浮现的冥龙王鳞甲,那鳞甲闪烁着幽冷的光芒,摸上去坚硬而光滑;又看向左手背若隐若现的天使纹章,那纹章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这双生武魂,一个是冥界霸主,一个是神圣代言,从前总在他体内此消彼长,此刻却突然有了新的可能。
“如果......如果我把它们融合?“他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吟,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那冷汗冰凉刺骨。
千仞雪睫毛轻颤,原本涣散的瞳孔突然聚起光,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咬着牙撑起上半身,右手按在唐冥后背,天使神念如清泉注入他干涸的魂力海,那清泉带着温暖的感觉,缓缓流淌在他的体内:“我助你引动天使本源。“
胡列娜的狐尾突然泛起淡粉色荧光,哪怕每动一分都像被烈火灼烧,她还是将尾尖搭在唐冥手腕:“妖狐血脉......能调和暗属性......“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唐冥却清晰地感觉到,三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汇——冥龙王的幽寒、天使的炽烈、妖狐的温软,竟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顺着经脉缓缓流转,那感觉就像有三条不同颜色的丝线在他体内缠绕交织。
“够了吗?
不够!“唐冥咬破舌尖,腥甜在口腔蔓延,那血腥味弥漫在他的口中,令人作呕。
他想起六岁那年在昊天宗祖祠,老宗主摸着他的额头说“昊天血脉当有逆天之志“;想起第一次觉醒双武魂时,千仞雪在武魂殿塔顶递来的那杯加了三倍蜂蜜的茶,那茶的香甜仿佛还残留在他的舌尖;想起胡列娜在星斗大森林里,为他挡下魂兽攻击时,尾尖被划开的那道至今未愈的伤痕。
魂力海深处突然传来轰鸣,那轰鸣声震得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冥龙王武魂从他背后浮现,龙首上的冥火由幽蓝转为金黑双色,那冥火熊熊燃烧,散发出炽热的气息;昊天锤悬浮在另一侧,锤身上的冥界符文竟与天使圣剑的圣纹交织,迸出细碎的光屑,那些光屑闪烁着五彩的光芒,纷纷扬扬地飘落。
胡列娜的狐尾化作流光,缠绕在两把武魂之间,粉色、金色、幽蓝三色光带如灵蛇共舞,在三人头顶凝成一个旋转的光茧,那光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们笼罩其中。
“这是......“影魔尊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
他抬起的手微微发颤,那些准备就绪的骨刀竟有几柄不受控制地坠地,“不可能!
双生武魂融合已是奇迹,三魂共鸣......“
光茧突然炸裂,那炸裂声震耳欲聋。
唐冥睁开眼,眼底是金黑双色的漩涡,额间浮现出半龙半天使的图腾,那图腾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他抬手接住自动飞入掌心的昊天锤,那锤子沉甸甸的,握在手中充满了力量感;另一只手握住千仞雪递来的天使圣剑,那圣剑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胡列娜的狐尾则化作粉色光链,缠绕在两柄武器之间,那光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有生命一般。
“幽冥天罚·圣狐斩!“
一声暴喝震得林间飞鸟惊起,那声音如炸雷般在林间回荡。
唐冥挥锤的同时斩出圣剑,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狐尾光链的调和下,竟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斩击,那斩击带着强大的力量,呼啸而过。
黑金色刀芒所过之处,影魔尊的黑雾像被利刃切割的幕布,露出他惊恐的面容,那黑雾在刀芒的切割下迅速消散。
“噗——“
影魔尊胸口炸开一个血洞,碎肉混合着黑色能量四溅,那血洞周围的皮肤焦黑一片,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踉跄着撞断三棵合抱粗的古树,勉强稳住身形时,脖颈处已经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你......你到底是谁?“他的声音又变回巨石摩擦般的粗哑,黑洞瞳孔里的疯狂褪去几分,露出一丝恐惧。
唐冥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那地面坚硬而冰冷。
融合带来的反噬如潮水般涌来,他能清晰听见骨骼发出的呻吟,那呻吟声低沉而痛苦;魂力海像被火烤的琉璃瓶,随时可能碎裂,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内脏。
千仞雪和胡列娜几乎是同时栽倒,两人的手勉强勾住唐冥的衣角,像两株风雨中互相支撑的弱草,那衣角被汗水浸湿,变得黏糊糊的。
“以为这样就能赢?“影魔尊突然仰头大笑,他胸口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裂痕中渗出的黑雾竟比之前更浓三分,“我影魔尊,是献祭悖论的守墓人!
你们毁不了我,只会让更多魂兽......“
他的话被一声闷吼截断。
一道漆黑的爪刃从他背后穿出,带起大片黑血,那黑血黏稠而腥臭。
黑岩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跄后退,他的铠甲布满裂痕,左眼流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泛着绿光的黏液,那黏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尊主......那几个小子......他们......“
“废物!“影魔尊反手抽出爪刃,黑岩的身体瞬间被黑雾吞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黑雾迅速将黑岩包裹,只留下一片黑暗。
他抬起头时,黑洞瞳孔里的疯狂几乎要实质化,“既然如此......就用整个星斗大森林的生命为我祭旗!“
林间突然响起无数魂兽的哀鸣,那哀鸣声凄惨而悲凉。
唐冥抬头,只见原本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水面浮起翻白的鱼,那鱼的肚皮泛着惨白的光;树冠上的飞鸟扑棱着坠地,羽毛间渗出黑血,那黑血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血花;就连最顽强的地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那枯黄的地衣在风中轻轻摇曳。
“他在抽取星斗大森林的生命力!“青羽瑶的声音带着哭腔。
其实,在战斗前,青羽瑶就在附近采集发光树叶,用以感知森林的生命力。
此时她跌跌撞撞跑来,手中的发光树叶已经黯淡无光,“再这样下去,三天内整个森林都会变成死地!“
唐冥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那铅沉甸甸的,让他无法挪动分毫。
千仞雪试着凝聚天使光盾,可光芒刚亮起就熄灭,那光芒闪烁了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胡列娜的狐尾蜷缩成一团,连维持人形都有些艰难,那狐尾无力地耷拉着,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影魔尊的黑雾已经漫到众人脚边,冰冷的触感像无数只手在啃噬脚踝,那冰冷的感觉从脚踝蔓延开来,让他的双脚麻木不仁。
“结束了......“唐冥喃喃自语。
他望着天空,突然想起昨天清晨,三人在溪边洗脸时,千仞雪的倒影被鱼群搅碎,胡列娜笑她“天使大人的威严都被小鱼吃了“。
如果现在就死在这里,那些未说出口的“我愿意“,那些计划中的“等战争结束就去看海“,都要永远埋在这森林里了。
“轰——“
一声惊雷般的炸响撕裂空气。
黑雾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扯开,露出一片金色光幕,那光幕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光幕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那青衫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腰间挂着个酒葫芦,酒气混着淡淡药香在林间散开;左手握着根龙头拐杖,拐杖顶端的明珠正散发着温暖的金光,那金光柔和而明亮。
“小友们,撑住。“老者转头对唐冥笑了笑,他的眼睛像两口深潭,藏着岁月沉淀的智慧,“老夫在林子里酿酒,闻着这股子邪气就坐不住了。“
影魔尊的黑雾撞在光幕上,竟像冰雪遇火般消融,那黑雾在光幕的照耀下迅速消散,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黑洞瞳孔剧烈收缩:“你......你是......“
“当年在极北之地,和你家老主人喝过两杯的糟老头子罢了。“老者拍了拍酒葫芦,酒气混着淡淡药香在林间散开,“怎么,现在连小辈都收拾不了,要靠吸林子的命来撑场面?“
唐冥感觉有一股暖流涌进体内,那暖流就像一条温暖的河流,缓缓流淌在他的经脉中。
他能感觉到暖流所到之处,魂力海不再灼痛,断裂的经脉开始自我修复,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细心地修补着他的身体;千仞雪的天使圣剑重新泛起圣光,那圣光明亮而耀眼;胡列娜的狐尾恢复了几分光泽,变得柔软而光滑;就连重伤的队员们,都挣扎着坐起身,眼中重新有了希望,那希望的光芒在他们眼中闪烁。
影魔尊突然转身冲进密林,黑雾如尾巴般拖在身后,那黑雾在密林中迅速消散。
老者没有追,只是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摇头:“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他转头看向唐冥,目光在他额间的图腾上停留片刻,“小友,你这双生武魂......有些门道。“
唐冥张了张嘴,想问老者的身份,却被一阵倦意淹没。
他最后看见的,是老者弯腰抱起青羽瑶,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听见老者轻声说:“别怕,这林子......还死不了。“
月光爬上树梢时,唐冥在篝火旁醒来。
千仞雪和胡列娜靠在他左右,呼吸均匀,那均匀的呼吸声在夜风中轻轻飘荡。
不远处,老者正往药罐里丢草药,药香混着酒香,在夜风中飘得很远,那药香和酒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闻起来心旷神怡。
“前辈......“唐冥撑起身子。
老者回头笑:“先喝药。
喝完了,再跟你说点......关于昊天血脉和献祭悖论的旧事。“
篝火噼啪作响,将老者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张守护的网,罩住了整片伤痕累累的森林,那影子在地上缓缓移动,仿佛在守护着这片森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