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的背叛,曹军的兵临城下,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未知的命运,如同笼罩在襄阳城上空的阴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在刺史府的书房内来回踱步,眼神中满是惶恐。
不知曹轩进城后会如何处置他,不知荆州的百姓又将面临怎样的境地,不知刘氏宗族能否逃过一劫?这些未知,像无数根针,刺痛着他的心。
“蒯公,若我投降,真能保得刘氏平安?”刘琮再次望向蒯越,忐忑不安的问道。
蒯越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公子,曹轩意在荆州,只要公子识趣,刘氏宗亲定能得保周全。”
刘琮咬了咬牙,心中天人交战。
他想起父亲刘表当年的雄心壮志,想起荆州曾经的繁华昌盛,心中满是不甘,可如今,局势已不由他掌控。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公子,王璨先生派人送来书信。”
刘琮接过书信,手微微颤抖,展开一看,顿时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
“公子,何事啊?”蒯越皱着眉头问道。
“蒯公,王璨在信上说,曹轩已经到达了襄阳城下,蔡瑁正在召集旧部,陈琳也去了。”
蒯越脸色阴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的盯着刘琮道:“公子,如今局势危急,蔡瑁那匹夫狼子野心,您若再犹豫不决,荆州城破,玉石俱焚。”
听闻此话,刘琮目光呆滞,望着窗外的天空轻叹一声道:“蒯公,真的要降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蒯越长叹一声,缓缓走到刘琮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公子,这乱世之中,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刘琮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道:“蒯公,我听您的,替我修书给曹轩,我愿归降。”
“公子英明。
北城的守将是老夫的人,半个时辰之后,老夫会派人来接公子,还请公子提前做好准备。”
刘琮闻言,喉结剧烈滚动,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多谢蒯公了。”
待蒯越离开后,小蔡夫人便又重新出现了。
“夫君,真的要降么?”
刘琮轻轻搂过妻子,长叹一声道:“到了此时,荆州文武人心皆散,城外曹军压境,刘备远在当阳自顾不暇,我若执意抵抗,不过是让满城百姓跟着遭殃,刘氏宗祠也会毁于一旦。”
小蔡夫人双膝缓缓跪倒在地,哽咽的说道:“妾身为蔡氏女,却未能规劝父亲,累及夫君困局,甘愿领罪。”
仰起脸时,泪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抽出袖中短刃抵住咽喉道:“若夫君厌弃,妾愿以死谢罪,只求您能平安。”
刘琮惊得踉跄上前夺刀,锋利的刃口在她颈间划出一道血痕:“说什么胡话!”
他将妻子紧紧搂进怀中,触到女子后背浸透的冷汗,才惊觉自己的锦袍也早已被冷汗洇透。
“这乱世本就身不由己,我又怎会怪你一个弱女子?”
小蔡夫人埋首在他胸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夫君不弃,无论将来如何,妾身都会陪着夫君同生共死。”
“夫人,你先回去准备一下,一会霍峻过来,你把行儿交给他,他会保护行儿安全的。”刘琮低声说道。
“夫君,行儿还小,您准备将他送到哪里去啊?”小蔡夫人大吃一惊道。
刘行便是刘琮夫妇的独子。
“去夏口大兄那里,无论如何,行儿都是大兄的嫡亲侄子,我相信大兄会保护好行儿的。”
小蔡夫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死的揪住刘琮的衣袖道:“夏口?如今曹军压境,路上兵荒马乱,行儿才三岁,怎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刘琮痛苦的闭上双眼道:“夫人,正是因为局势凶险,才更要将行儿送走。
留在襄阳,一旦城破,行儿便是曹轩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妾身知道了。”小蔡夫人泪流满面的回道。
“去吧,告诉行儿,莫要怪他父亲狠心,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放心吧,夫君,行儿长大后绝不会怪您的。”
待小蔡夫人离开后,刘琮便安排人去找霍峻了。
霍峻,南郡人,他的兄长霍笃,曾在乡里召集族人数百来投奔刘表,刘表大喜,对霍笃非常信任。
霍笃死后,刘表便命霍峻继续统领这支队伍。
所以说霍家子弟兵一直都是刘表的亲信部队,而霍峻现在也成了刘琮在这襄阳城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很快,一身戎甲的霍峻便来到了刺史府。
霍峻见到刘琮立刻行礼道:“末将拜见公子。”
“仲邈,莫要行这些虚礼了,现在时间紧迫,我有一事相托。”刘琮快步上前,一把攥住霍峻的手臂说道。
“公子但请吩咐。”
“我已决意归降曹轩,但行儿必须立刻离开襄阳。”
“公子,曹营虎狼环伺,您投降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荆州还有敢战之士数万,为何不坚守待援呢?”霍峻大吃一惊道。
“来不及了!
现在我就是想守也守不住了,荆州看似还有数万兵马,可半数将校都是蒯蔡两家的门生,而这两家皆有降曹之意,如今人心惶惶,如何能挡住曹军的虎狼之师?”
霍峻甲胄下的手掌攥成铁拳,躬身拜道:“公子!末将麾下八百霍家子弟兵,愿护送公子杀出城去。”
“多谢仲邈的好意了,可如今天下之大,又有哪里能容得下咱们呢?
无论如何,我都是这荆州之主,若弃全城百姓而逃,他日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去见父亲?
你只管带着行儿去夏口,只要刘氏血脉不断,荆州…便不算彻底沦陷。”
霍峻猛地抬头,认真的回道:“公子放心,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定将小公子平安送到!”
“仲邈,你到了夏口,见到大兄,替我带句话。”
“公子请说。”
“就说我刘琮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不忍荆州百姓生灵涂炭。
若他日大兄能重整旗鼓,可杀我祭旗。”
“公子保重,霍峻走了…”
城外曹军大营中,看着手上的两封书信,曹轩也不禁有些无语,一个在北城,一个在东城,这抢着投降的事,还真是平生难得一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