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些贫民百姓,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估计就是县令了,若我直接亮明身份,你说他们会信么?”
典满微微颔首道:“世子英明,只是…对夫妇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难不成真如他们所说,是被咱们之前的行径给吓到了?”
“哎,这便是我军现在最大的麻烦了。
之前无论是祖父出于无奈,还是有其它原因,反正是有过屠城的经历。
这等行径,让百姓对我军心存畏惧,再加上刘备等人的蛊惑,百姓们不信咱们的话,也是情理之中的。”曹轩轻叹一声道。
“哈哈,世子所言极是。”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了张辽那大笑声。
“岳丈,您怎么来了?”
“世子身为主帅,弃三军先行,这可不是为将之道啊。”张辽大步迈进营帐,毫不客气的说道。
“岳丈,您有所不知,这次咱们可是有大收获啊…”
“世子,无论多大的收获,都不如您的安危重要。
您身系我军未来,更关乎曹氏大业,怎能轻易涉险?”张辽并没有听曹轩的解释,冷着脸继续说道。
“岳丈大人教训的对,我保证下不为例。”曹轩干笑一声道。
听了这番话,张辽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也缓和了几分。
“世子,刘备现在不过一丧家之犬而已,您莫要放在心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拿下襄阳为好。
依老将之见,咱们不妨在此分兵,世子率军直奔襄阳而去,老将带领骑兵继续追杀刘备即可。”
曹轩摇了摇头道:“岳丈,还是您去襄阳吧,刘备不死,我心难安啊。”
“难不成在世子眼中,刘备比襄阳城还要重要?”张辽不解的问道。
曹轩微微一怔,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吟片刻后方才说道:“岳丈,并非是刘备比襄阳城重要。
只是刘备此人,善用仁义之名蛊惑人心,如今他虽落魄,可只要他活着,便随时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
况且,他身边既有关羽、张飞等猛将,又有诸葛亮这等智谋之士辅佐,一旦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便会一飞冲天,像这样的人,威胁太大,若不尽快将其铲除,日后必成我曹家的心腹大患。
而现在正是铲除刘备最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啊。”
见曹轩主意已定,张辽也不好再劝,而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世子心意已决,那老将自当全力相助。
只是此番追击刘备,世子务必要谨慎。
老将会尽快安排好襄阳的事宜,争取早日拿下襄阳,届时也好支援世子。”
“多谢岳丈。”
张辽缓缓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典满等人冷哼一声道:“尔等身为世子的亲卫,若再敢陪着世子一起胡闹,老夫定饶不了尔等。
且世子万金之躯,此战若有半点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都明白么?”
“末将等遵命。”典满等人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请罪道。
待张辽离开后,站在一旁的马超不禁暗自咂舌道:“世子,您这岳丈,还真有威严呢。”
“莫要多言,毕竟是长辈,也是为了咱们好。”
“世子英明。”
张辽出了曹轩的大帐,便直奔赵云的营帐而去。
守在营帐外的士兵见是张辽来了,纷纷行礼,然后恭敬地为他掀开帐帘。
张辽走进营帐,只见赵云正背对帐门,静静地坐在一张简陋的木凳上。
他的银枪靠在一旁,身上的铠甲虽沾满血迹,但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子龙,别来无恙啊。”张辽开口打破了营帐内的沉默。
“是文远兄啊。”赵云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看向张辽道。
“哈哈,子龙,咱们在徐州一别,也是多年未见了。”
“是啊,快十年了吧。
这十年文远兄是步步高升,而云现在却成了阶下囚,也真是世事无常啊。”赵云苦笑一声道。
张辽抬手拍了拍赵云肩头,轻叹一声道:“子龙之才能,胜过辽百倍,来日定会名垂青史的,不必急于这一时。”
“文远兄真是抬举我了。”
张辽的笑容凝在脸上,从腰间解下酒囊扔过去道:“先喝口酒,当年在徐州城外,你我曾以酒论英雄,如今何不再续?”
酒囊落在赵云膝头,酒香混着血腥气在狭小空间里漫开。
赵云摸了摸自己胸口上的伤口,突然大笑道:“文远兄,你觉得这酒能解我心中的恨,还是能让我忘了我所坚守的道义?”
张辽摇了摇头道:“我记着当初子龙曾经说过,良将择主而事,当看其胸是否有万民?
今日世子广施屯田之策,使治下百姓能得温饱,这难道不是心怀万民之举?
反观刘备,携民南迁,看似仁义,实则将百姓置于险地,子龙难道就没看明白?”
赵云猛地扯下铠甲,露出左胸狰狞的刀疤,新血正顺着旧伤渗出,他冷哼一声道:“这道疤,是在徐州为护百姓撤退,替一个老妇挡的刀。
你说屯田是护民,可曹军每占一郡,便迁走青壮充军,留下老弱病残在废墟里啃草根,这便是你说的温饱?
而我家主公宁可带着十万百姓走得脚底流脓,也不愿学曹贼那般移民实边,逼得百姓妻离子散。
这便是你口中的胸有万民?”
“哎,子龙,你只看到屠城的血,却没看到乱世的难。
丞相若不狠下心来屯田、扩军,如何平定北方之乱?”
“真是虚伪之极,祖父杀人,孙子救人。”赵云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张辽猛灌了一口酒,长叹一声道:“子龙,你我都清楚,这场仗刘备必输。
你护得住他一时,却护不住一世?”
“那又如何?
我赵云追随主公,并非是因为他能胜,而是因为他心怀仁义,视百姓如命。
我赵云这一生,只求问心无愧,能为主公和百姓尽一份力,纵死无憾。”赵云意志坚定的回道。
张辽看着赵云那坚定的眼神,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谁对谁错?相信日后史书上定有决断。
今日我们不谈这天下事,只喝酒如何?”
“善,今日不醉不归。”赵云豪迈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