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欺负

    “小周老师,我要把我小舅舅介绍给你,让你当我小舅妈!”


    5岁小萌娃来办公室给周绾宁送糖果时,突然歪着脑袋来了这么一句。


    办公室里的人都稀奇地看过来。


    有的被萌娃的天真可爱到,也有想看周绾宁如何回答。


    周绾宁来这个京城高级私立幼儿园教学,已有一年多。


    她模样顶好,说是明星脸也不为过。


    身材不输超模。曲线完美、匀称高挑,极其符合京舞学院出来的舞蹈生气质。


    就是她的性情……


    温和中,始终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孤僻。


    办公室的老人想打听她的一些事,但每每对上她疏离的笑,便不了了之。


    其中,他们最想打听的就是今天这小萌娃问的相关话题——


    周绾宁是不是单身?


    有没有在接触的男士?


    如果她说自己是单身,那么办公室里认识高干子弟、金融大佬的老师,便会果断出击,将周绾宁的联系方式“送”出去。


    要知道“星海高级私立幼儿园老师”、“身娇体软舞蹈生”、“性情温和的美女”、“开着保时捷911”这几个标签叠加在一起,那在相亲市场上是绝杀。


    办公室一时间陷入极其夸张的“掉针可闻”的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周绾宁发话。


    周绾宁捏了捏楼之熙小朋友头上的揪揪,一脸惋惜:“我们之熙小朋友那么好看,小舅舅一定也是位很帅气的人吧。”


    “可惜……老师已经有对象了。”


    整个办公室原本神采奕奕、暗含期待的眼神,瞬间齐齐暗淡。


    楼之熙更是一副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诶,来晚了。”


    “但熙熙只想要小周老师那么漂亮、温柔的舅妈。”


    说着,小孩又摸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放到周绾宁的手心,“小周老师,等你恢复单身了,一定要告诉熙熙哦,我还给你介绍小舅舅。”


    说完,楼之熙一溜烟跑了。


    一旁的李老师摇头失笑:“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也不说点好听的话。”


    “是啊,看小周老师做不成她小舅妈,竟然盼着小周老师和她对象分手。”韦老师搭腔。


    周绾宁抿抿唇,微微一笑。


    确实如那孩子所说的那样。再有三个月,她就恢复单身了。


    不过不是分手,而是离婚。


    周绾宁看向前几年凑单买的日历本。


    早在和谢温言领证那天,她就用红色记号笔在两年后的7月1日这天,画了个圈提醒自己。


    从笔锋看得出,一年多前的自己落笔决然。


    似乎是很坚定,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和谢温言去领离婚证。


    “小周老师?小周老师……”一旁的李老师忽然唤她。


    周绾宁抬眸看去,友好询问:“李老师,怎么了?”


    “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们好像从没见过你对象来接送你上下班。”


    李老师递来通知书,“你看,下个月就是家属联谊会了,要不要也请他过来参加?”


    “是啊是啊。”


    一旁的小叶老师插嘴道,“让我看看能摘下我们小周老师这朵高岭花的,会是一个怎样的男士,我也好按着你的标准找我的白马王子。”


    “不好意思,我对象……有点忙。”


    周绾宁有些感到抱歉,“他也不喜欢参与这些社交。”


    两个老师听到这回答,互相交换了下眼色,悻悻然抱着自己的教案前去上课。


    周绾宁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她们的聚会邀约,真的很高傲,很不好相处。


    但她和谢温言是半隐婚状态。


    除了与谢家走得近的几户世家大族,没人知道在京市被财阀们捧着的谢家掌权人已经结婚。


    也没人知道在谢家名下高级私立幼儿园的普通幼师,会是谢温言的太太。


    他们两个除了在梧桐湾的别墅。


    不,除了在床上以外,他们基本没有交集,也不会出现在彼此的工作圈里。


    说实话,如果不是和谢温言的结婚证还躺在她的包里,等待着这三个月里随时被通知去和他离婚,周绾宁都会觉得一切是自己在做梦。


    还是一场历时两年的春梦。


    现在想来,她和谢温言的相遇,像冥冥之中的注定。


    那天,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为了筹集妈妈的医药费,她惦记起了自己身上的人身意外险。


    她买了瓶白酒,独自坐在医院的天台上,装作打电话,向故去的爸爸忏悔他生的女儿很无能。


    既保不下周家的公司,也筹不到妈妈的医药费,只能制造意外去世,至少还有一百万的赔偿,能用在妈妈后续的治疗上。


    谁知那时,障碍物后的谢温言突然出声提醒:“你这样跳下去,最多被认定自杀,不会有保险赔付。找死也是白死。”


    话里没感情,冷冰冰的,和他如今给人的感觉也差不多。


    她转身看向恶言相劝自己的人。


    晨曦之下,男人的周身犹如镀了金光,星芒盛放,给人一种面朝他会得到救赎,背对他是奔赴地狱的意境。


    “你有困难我有烦恼,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说着,谢温言顿了顿,“我帮你救公司、支付你母亲的医药费,而你,把你的婚姻暂时典当给我。”


    “典当?”


    “我爷爷以死相逼进了医院,只为让我与人结婚。”


    “我想,与其按他们的要求和不喜欢的人联姻,不如自己选一个好掌控的谢太太。”


    现在,周绾宁终于体会到了,当初谢温言说的“好掌控”是什么意思。


    确实没有比她更好掌控的谢太太了。


    家世清白、没有强大背景、受过良好教育,因为有一个天然的软肋存在,也不敢对他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甚至这两年来,除了偶尔在床上失控以外,她也从未逾过矩。


    她是他应付家里的利器,也是他带去上流圈层聚会的点缀品。


    她是最好用的工具人。


    就在周绾宁深陷回忆自嘲时,一本书突然“歘”地飞过来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周绾宁吃痛地捂住受伤的地方。


    正在她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办公室里响起——


    “平时让苹果她爸去接苹果上下辅导班,他死活不去。”


    “但自从上周四来了幼儿园开家长会后,他每天都往这跑得勤快。”


    “我以为他是要做个好爸爸了,没想到啊,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贱人在这勾引我老公!”


    女人声音之大,让办公室里无课休息的老师纷纷看来。


    大家都认出了来者,她是周绾宁班里一个昵称为苹果的女孩的母亲。


    因为平日穿着、行事、脾气都很张扬高调,弄得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认识她,喜提绰号“贵妇”。


    此刻贵妇仍在指着周绾宁的鼻子臭骂:“贱人,连我高琼芝的墙角你也敢挖!”


    “去整个京市打听打听,我祖父是谁!”


    “信不信我捏死你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又来了,又来了。”


    角落里,有教师压低声音和身旁人蛐蛐,还给周绾宁投去了怜悯的眼神,“被这人盯上,不被拉着吵半小时,休想脱身。”


    周绾宁站起身,足够高的身高和这几年练出来的临危不惧,让她的气势丝毫不输来者的咄咄逼人。


    “苹果妈妈,我和苹果爸爸只在家长会上见过,不存在你口中的‘我勾引他’。如果你继续在这空口白牙地污蔑人,我不会顾及苹果的面子,立刻报警。”


    “嘿!你也有脸报警?”


    高琼芝感觉到不可思议,“真是稀奇。那正好,让整个幼儿园的人看看!他们的小周老师有多不要脸!”


    说着,她骂骂咧咧地将手中的爱马仕重重砸在办公桌上,“本来还想给你留点底裤,谁让你非要嘴硬,那就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摆出来的证据!”


    她拿出平板电脑,高举着给办公室的老师们展示。


    最后,高琼芝将照片怼到了周绾宁面前:“你穿着黑丝包臀裙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我老公的手机里,要不是共享到ipad里面,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的龌龊事。”


    她煞有其事的正宫派头,让周围看戏的人不免有些动摇——


    “难道小周老师传说中的对象,就是苹果爸?”


    “难怪那么多次的联谊会,小周老师都不肯带她男朋友来参加。”


    “苹果爸我见过,小伙子白白净净看着很帅,没想到是这样的渣男,一边傍富婆一边包小三。”


    周绾宁听着同事的议论,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成拳头。


    高琼芝见此情形,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道德高地,更是不想低调。


    “把你们园长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怎么管的手底下的老师。一个个不好好教书,只会勾引别人老公!”


    “谁不好好教书了。”有年轻的女老师小声驳斥。


    另一边已有男教师对高琼芝展开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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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园长马上过来处理。高女士,你别急。”


    随着男老师话音落下,园长何正启恰好赶到。


    一来,他就对高琼芝各种点头哈腰,丝毫看不出平日他在年轻幼师前的盛气凌人。


    “高小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高琼芝立马把刚刚在办公室里的话,一五一十再转述了一遍,再是一脸不可思议道:“就这玩意儿她还敢报警?”


    “道歉,必须让她在家委会面前向我道歉!然后从这个学校离职!”


    高琼芝无论是用词还是眼神手势,都充满着高阶级者对“服务行业者”的鄙夷与不屑。


    何正启看向周绾宁。


    印象中,她是被人介绍来的,但无论是转正还是评级,都没人过来给她撑腰,显然是送进来后就不管的面子情。


    一番权衡后,何正启指着周绾宁道:“还不过来给高小姐道歉!做出这样的事来,真给我们幼儿园丢脸!”


    周绾宁没有废话太多。


    她一手拿出手机,一手按亮被高琼芝丢在桌上的ipad,等界面的右上角展现出照片拍下的时间、地点、拍摄手机型号后,她再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保存证据。


    “你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


    高琼芝以为周绾宁是要删掉照片,立马过来抢走ipad,“无法无天了还,以为删掉这张我就没有别的证据了吗?”


    周绾宁没搭理,直接按下110:“你好,我要报警。”


    “有人在上周四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星海高级私立幼儿园的兔兔教室里,偷拍我的隐私。教室里有监控,应该录下了这个无耻的行为。”


    何正启连忙去夺周绾宁的手机:“周老师,你这是要让事情闹大啊!”


    周绾宁躲过何正启的手,捂着额头的伤,继续对警察道:“今天,还有人在星海高级私立幼儿园教师办公室里闹事,不仅砸伤我,还造谣污蔑、贼喊捉贼,已涉嫌寻衅滋事,请你们为了园区孩子的安全,立即出警。”


    周围瞬间安静。


    就连高琼芝也没像刚刚那么闹腾。


    她看着周绾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去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信息。


    确实,拍摄这张照片的手机型号与周绾宁手里的对不上,却很明显的是她老公的手机。


    “你、你个不要脸的,说不定是你用别的手机拍下来发给我老公的。”高琼芝死犟。


    周绾宁得到警方会出警的保证后,挂掉电话,冷傲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都对警察说吧。”


    “最好……再把你老公请来,省得还得警方亲自上门去找他。”


    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周绾宁会这么刚,竟然不怕得罪园长和家委会主席丢工作。


    也有人佩服周绾宁思维缜密,不陷入自证,还能反将一军。


    ——


    幼儿园放学时会循环十遍《我爱我的幼儿园》这首歌。


    周绾宁拎着包、做完笔录从园区里面出来的时候,歌曲刚刚到尾声。


    她看见初春的夜色下、橘黄色的路灯旁,停着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以往,她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的。


    但最近车被送去保养,她便由家里的司机接送。


    司机见她到了跟前,连忙下车过来,一脸慈祥地笑着帮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夫人,下班了?”


    似乎是发现什么,李叔的脸色猛然一变,“哟,您这额头是怎么回事,看着伤得不轻。”


    周绾宁轻轻摸了摸脑袋上的“犄角”,疼得蹙眉。


    “没什么。李叔,待会儿能麻烦您在前面的药店停一下吗,我想去买个药膏。”


    “好。”


    周绾宁用手捂着额头,快速钻进车里。


    她不想再被园区的同事出来看到,生出什么八卦。


    可下一瞬,她发现了不对,因为车里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一股淡而清冷的雪松味。


    她放下挡视线的手,看向另一侧,却见三个月前离京出差的谢温言就这么坐在右侧看着自己。


    窗外暖色的灯光悉数照在他身上,化不开他俊秀眉目里的冷。


    他就好似那三月初一轮高悬在蓝空的明月,森寒不可攀附。


    周绾宁抿了抿唇,生涩不已地伸手想和他打招呼。


    谁知还没开口,对方温凉的手伸过来,轻轻触碰了下她额头的肿包,疼得她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幼儿园里,有人欺负你?”


    一句话,又让周遭的空气冷下一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