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第二天上学。
许念早餐都吃完了，也没看到许嘉钺。
许念拿出英语词典看了会儿，墙上钟表的指针转到六点整。
保姆从厨房走出来，提醒道：“许小姐，管家在车里等您。”
许念往楼上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
许嘉钺已经走了么？
许念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斜挎在肩上，快步走了出去。
一如往常，管家将车停在门口。
许念拉开车门，后座是空的。
前面也只有司机坐在驾驶座上。
许念坐进去，将书包放在腿上，问道：“许嘉钺呢？怎么没看到他？”
“少爷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许念想到昨天许嘉钺心事重重的脸，心情莫名紧绷。
下车前听管家说：“许小姐，许总回来了，中午一起吃饭。我来接您。”
许念吊了一路的心瞬间一沉。
终于，要见面了……
自从出了这几次事后，之前班里处处为难她的同学收敛了不少。
即便是许嘉钺请了假，他们也没有光明正大来找茬。
许念听说，私下里他们都开始怵她，说她是杀人魔，是扫把星。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清静。
大课间，许念谎称自己肚子疼，和班主任请了假。
班主任一向通情达理，留她打扫教室卫生。
所有人都去参加大课间做操，教室和走廊一片寂静。
这种寂静是久违的。
许念从课桌深处拿出一把黑色剪刀。
又将挂在桌旁的书包取下来，放在双腿上。
犹豫片刻，最终她落了手。
剪刀锋利快速地剪开书包后面的黑色薄层。
许念从夹层里掏出那张被藏起来的工程图。
她深吸口气，像是做贼心虚一样四下张望。
又快速将书包和剪刀恢复原位。
之前许嘉钺坐在她旁边，她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东西拿出来。
今天，她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
许念修长的手指抚上工程图上模糊的字迹，从镇定到颤抖。
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的……线索。
窗外响起广播体操的乐曲。
许念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许久才平复了心情。
她的时间不多。
必须在他们回来之前，将这幅图烂熟于心。
这一次再看这张工程图，许念只觉得清晰明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研究相关资料，上课在研究，回家也在研究。
许氏百货大楼的消防疏漏并不明显，但存在的问题都很大。
许念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在草稿本上不停地勾勾画画。
终于，广播体操的音乐声结束了。
许念闭上眼，那一瞬间，工程图完整复现。
她全都记下来了。
许念从书桌角落拿出打火机。
明明很小的火焰，却可以瞬间吞噬一张比它大好几倍的纸。
火苗窜动，差一点烧到许念指尖。
她将那带着火苗的纸扔在地上，烧成灰烬。
同学也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
“切，我就说她在装吧。还肚子疼，分明就是想逃操。”有人阴阳怪气。
“小林你少说两句，小心许念谋杀你。”
“哼，还不是班任善良，不然谁们班会收留杀人犯。”
“杀人犯都该死！”
许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场面。
就好像是原本压抑暗涌的大海，突然被一阵风刮起了小海浪，接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形成的海啸吞噬一切。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大家压了很久的怨气开始爆发。
他们歧视她，厌恶她，贬低她。
不分青红皂白的给她按上莫须有的罪名。
直到一个男生‘啪’的一声将一本刑法书拍在许念桌子上。
男生带着黑框眼镜，白衬衫穿的板正，书生意气，玉树临风。
许念知道他，之前的初中同学，家里人都从事法律。他从开学第一天起就在后黑板贴下中国政法大学的目标。
“讲道理，如果许念是杀人犯，她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你们这群人不懂的话就多看看书，许念并没有触犯里面任何一条法律！”
所有人都是一惊，随后嘲讽的笑声越发猖狂。
“哟，华大才子居然帮杀人犯说话。”
“哟哟哟，这不是以后要考政法大学的华状元么？帮杀人犯说话，不怕自毁前程么？”
“真是不敢想象，要是让你这种人从事法律有关的职业，世界会乱成什么样。”
“喂，华益阳，你不会也被许念勾/引了吧？”
“哈哈哈哈，你别说，你真别说。”
“他俩看着就是一类人。”
许念冷眼看着他们，不声不响。
在这些人眼里，她和华益阳是一类人。
一个疯子，一个傻子。
华益阳推了推眼镜，拿回他那本厚厚的刑法书，端正坐好。
“切，热脸贴冷屁股了吧，华才子。”
“还帮别人出头，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嘲讽奚落的话永远不会停止。
下课后，许念起身打水。
在水房遇到了华益阳。
他拿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
见许念看自己，他不自在的扶了下眼镜，“你别多想，我只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刻薄的嘴脸。”
许念摇摇头，“刚才谢谢你。但是以后，不要帮我。”
因为会不幸，会被一起针对。
许念接好热水，和华益阳擦肩而过。
许念走到班级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笑声，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
她刚走进去，就看见为首的班长郝月手里拿着打火机和刻刀，还有一小瓶药片。
郝月站在许念的位置上，声音最大。
“我天，不会是抗抑郁症的药吧？”
“妈呀，还有小刀！”
“华益阳还说她不是杀人犯，哪天自己被许念杀了都得帮许念说好话。”
“谁知道他们两个闷罐子私下搞什么交易呢。”
“吁~”
在一片吁声中，许念抓紧保温杯，走进教室。
她的脸色平静的让人害怕。
许念走到郝月身边，缓缓伸出手，“给我。”
她的声音是她都没想到的冰冷。
郝月要面子，不肯抓着药瓶，梗着脖子道：“这些我要交给老师。”
许念眼神平淡扫过她，“随你。”
她将保温杯放在课桌上，“这是我的位置，请你让开。”
郝月抓着药瓶和打火机，满脸骄傲。
她把许念这句话当作认输。
“许念，只要你答应我们主动转学，我就饶过你。不然你抑郁症的事暴露。到时候可是没有任何学校能收留你。”郝月自视尊贵高傲，仰着头嘴角满是得意的笑。
班级里响起喝彩声。
为郝月成功拿捏许念的把柄欢呼。
下一节正好是班主任的课。
上课铃声响了。
许念不急不慌的喝了口水，拿出课本。
她似乎没有要去认错的意思。
郝月他们看着无动于衷的许念，不甘心的回到座位。
他们在等她主动替出。
没想到，班主任进来站定后。
许念举起了手。
班主任愣了下，“许念，你怎么了？”
“老师，郝月把您给我的药和打火机拿走了。她说下课后她会帮我还给您。”许念从容的完全不像之前的她。
“不可能。”郝月下意识反驳，她拿出手上的药瓶，上面贴着的明明是阿米替林片。
班主任察觉出事情的端倪，擡了擡手，“好的，老师知道了。你坐下吧。”
许念坐下，翻开课本。
班主任看了眼还在恍惚中的郝月，开口提醒：“郝月，你先帮老师保管，现在好好听课。”
郝月的脸色一片青一片白。
许念让她面子全无！
“老师！”郝月不依不饶，“老师，许念骗您！这个明明就是治疗抑郁症的药！不是治胃疼的药！”
班主任脸色沉了沉。
“郝月！”她声音都严肃了。
郝月不肯退步，“老师，我知道我们应该帮助抑郁症患者积极对抗生活，但是！我们现在正是备战高考的关键时期，我希望您劝一下许念同学，让她治疗好了再来上课。”
许念觉得这人没救了。
“而且！她把藏着掖着，要不是我意外看到，我和同学们都会一直和一个定时炸弹相处！”
“够了！”班主任拍桌。
“郝月，这是我随手拿的药瓶，里面放的是奥美拉唑！有什么问题你下课来办公室问我，我会给你解答。”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们正处于备战高考的关键时期，老师希望你们把有限的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针对同学。”
班主任用郝月的话堵了郝月的嘴。
许念轻笑，看向班主任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感激。
原来有人给撑腰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她也可以不被一直冤枉。
郝月不服气，但又没办法。
只能沉默坐下。
毕竟她不敢和班主任对着干。
命运站在班级后门，目光落在许念身上。
刚才……她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吧。
是这样吧。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眨了眨眼，原本严肃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刻的失神茫然。
明明刚才她还在办公室备课，怎么，她就已经来班里了？
班主任的沉默，让全班都不敢呼吸。
“老师，该讲第三十六页的课文了。”许念轻声道。
“哦。”班主任回神，有气无力应了声，“大家把课本翻开第三十六页。”
课堂上，气氛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和热闹。
但许念却一直带着笑意。
这或许，是她在学校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果然还是个孩子。”命运勾唇，转身离开这里。
亡冥神不知何时出现在命运刚才的位置，阴阳怪气学了句：“果然还是个孩子~”
恰好，此刻。
许念不知道为什么转过身。
看到了后门露出半张脸的亡冥神。
她说呢，原来是这样。
许念舒了口气，依旧觉得今天是幸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