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两个大男人在城门口搂搂抱抱，简直有碍观瞻。
雷鸣算看明白了，他家殿下早就对臭小子有意思，常常拿着一根破木簪害相思。当他和大家分享此消息时，同僚们一脸淡定。
“你终于开窍，可喜可贺。”陈南道。
“他一进府，我就看出来了，早晚会成为我们另一个主子。”青黛理所当然道。
“……”杜陵没发言，如果跟他们说，他也是断袖，不得把同僚吓死。
雷鸣悲戚，眼看着抱在一起的鸳鸯，他家殿下怎么就断袖了呢？
傅蒙将军看不下去，“咳——”
陆子奕随即推开少年，被大家看戏，着实难为情。
“六殿下，请回城商议大事。”傅蒙再看向奚昭，“你……回你的营帐。”
军令如山，但奚昭有好多话想同殿下讲。
陆子奕淡定地整装，即将撇下少年。然而，临行时低语：“戌时来寻我。”
听此嘱咐，奚昭受伤的心灵得到小小的安慰。
北骁的俘虏被押回城，最令大家痛心的是三位阵亡的火头军。将士们的尸首只能先入土为安，也许可以等来归正首丘的那一日。
至于那个全家遇害的青年，直接投了军，发誓要杀敌报仇。
奚昭去探望窦长福，经过军医的治疗，小胖子暂时保住了命。但接下来的恢复期也很重要，若伤口出现恶化，依然有生命危险。军医嘱咐饮食清淡，答应小胖子的毛血旺暂不能兑现。
晚膳时，奚昭主动揽下主厨的职责，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做了一道又一道美食，专门为皇子公主接风洗尘。
……
月亮高悬时，奚昭换了一身茜色常服，被侍从领着，去面见陆子奕。
尚未见到六殿下，倒先撞见七公主在院子里赏月。曾经轻盈俏丽的小姑娘，忽然间长大了许多，变得沉静内敛，柔和的月光衬得她清冷疏离。
奚昭作揖，“七公主。”
见到少年，陆子芸展颜一笑，“好久不见。”
奚昭感慨：“是呀，没想到再见会在这里。七公主，和亲之事……”
皇帝老儿怎能如此狠心，原先还以为他是个仁善的皇帝，结果连女儿的幸福都能牺牲。
陆子芸垂眸，故作轻松道：“嫁谁不是嫁，若和亲能换来和平，黎民会感恩本公主，史书亦将记载本公主的大义。”
最怕和亲换不来和平，骁国可能不会礼待大黎公主。奚昭人微言轻，只能说一句：“北骁出尔反尔，不可信，七公主要多保重。”
“嗯。”陆子芸随口应声，瞧着眼前英气神武的少年，又道：“你要去见六哥吗？奚小公子，你要抓住机会，别像本公主一样，到时候没得选。”
当初母妃想把她嫁出去，陆子芸还挑挑拣拣，殊不知父皇早有牺牲她之意。
听到七公主的忠告，奚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道他和殿下那点私事，大家都知道了？
唉，在边关的日子，不管自己直不直，但想念殿下是真。
……
辞别七公主，奚昭到了陆子奕的门口。
侍从通禀：“殿下，奚公子到了。”
随即，屋内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进。”
侍从轻轻推开门，请君入内。
奚昭一进屋，眼见陆子奕整衣危坐，笑意温和。食案上备了好酒好菜，比他晚上的伙食好多了，还有他爱吃的笋丝小炒肉。
不等陆子奕招呼，奚昭一屁股坐了下来。但他没立马喝酒吃菜，反而盯着对方瞧了一会儿。
陆子奕给他斟了一杯酒，问道：“你看什么。”
奚昭叹气：“殿下瘦了，眼底有乌青。”
闻言，陆子奕摸了摸眼周，现在的样子该不会很丑吧，早知该敷点粉，心里不免懊恼。
奚昭又道：“殿下在为七公主忧心？”
提到自己疼爱的妹妹，陆子奕叹道：“七妹远嫁他国，我如何能不忧心。”
奚昭喝了一口酒，愤懑道：“为何不直接开打？有时候，就需要以暴制暴。”
陆子奕解释：“眼下开战不是好时机，四年前一场大战，我朝半数将领马革裹尸。”
特别是林大将军战死，对军心打击很大。若非傅蒙尚能顶上，哪有这些年的安稳。
陆子奕感慨：“若能再缓个五年十年，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所以我们很缺能打仗的人，那为何傅蒙将军不让我上？”一说起此事，少年怨声载道：“我虽然没有聪明才智，不能运筹帷幄，但冲锋陷阵总没问题。可是呢，殿下送我的宝刀宝剑，只能在后厨削皮切菜。”
陆子奕没接话，给在气头上的少年夹了一口菜。
奚昭质问：“殿下，我让你给傅蒙将军写信，你理都不理我！”
陆子奕轻笑摇头，说：“你既然想要出人头地，不该靠自己吗？军中任职不归本殿下管，你想得到重用，须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哼！”他又不是榆木脑袋，偶尔走后门无伤大雅。奚昭生着闷气，将对方夹的菜塞进嘴里。
“不说这个，与你分享一件喜事。我出发前，你嫂嫂生了一个女儿。”
“我嫂嫂？”奚昭嚼着东西，没反应过来。
陆子奕道：“王氏。”
奚昭震惊：“我嫂嫂改嫁了？她和我哥和离没到一年，怎么孩子都生了？”
陆子奕无语一笑，提醒道：“你自己算算日子。”
闻言，奚昭掐指一算，“我哥的？”他有侄女了？
陆子奕颔首，娓娓道来：“你嫂嫂一直瞒着身子，居家养胎。直到生产那日，凶险万分。王胜松不得不找上司空府，求你兄长请个太医。”
现在奚大公子白天搬砖，晚上看娃，哭着求着王氏复婚，世家勋贵纷纷看笑话。
“我嫂嫂闷声干大事呀！”家里添丁是件喜事，奚昭高兴道：“明日我就上街，去给我侄女买点小玩意儿。嗯，还可以请邓姐姐帮忙，做几件婴儿服，一并寄回去。”
闻言，陆子奕夹菜的手一顿，眸光闪动。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七妹也需要采购一些东西。”
……
翌日，傅蒙召集一干将领议事，原想请六皇子坐镇，一起商讨。然而，六皇子竟陪一个火头军逛街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段千帆道：“奚昭挺受六殿下重视的，这小子武功也高，不如将他调到我麾下？”
有将领争抢道：“这小子适合步兵营，不适合骑兵营，不如分给我。”
众将领都希望自己手下能多一员猛将，纷纷看向傅蒙将军拿主意。
傅蒙训道：“这小子有什么好，少了他，你们就不会打仗了？”
闻此，大家不敢再争抢。
……
再说奚昭逛完街，带着陆子奕去了一个小宅院。
陆子奕看着大门神色莫名，盘问道：“你说她是你在土匪窝救的孤女。”
“对。”奚昭点头附和，刚要敲门，突然想到殿下说这个，该不会在意女子的贞洁吧？
奚昭提醒道：“这不是她的错，殿下别因为这个看不起她，也不要在邓姐姐面前提。”
陆子奕却问：“她哪来的钱，住得起带小院的独门独户？”
奚昭理所当然回道：“我买的。”转而一想，又说：“哦，应该是殿下买的。我来边关前，殿下不是塞了我一大笔碎银嘛。”
所以，这小子用他的钱，在外面养女人。陆子奕笑而不语，仔细看，笑得不是很友好。
奚昭没多想，敲了敲门。
忽而，门一开，出现一个貌美的女子，不是青涩的小姑娘，倒像个成亲几载的少妇，纤腰扶柳，体态婀娜。
陆子奕仔细端量，目光微沉，其女眉眼竟有些熟悉。
邓柔亦看向少年带来的郎君，生得俊美，有点来者不善。
“邓姐姐，这是我朋友，路过一起来看看你。”
邓柔侧身，“请进。”
三人落座，奚昭说明来意，请她做几件小婴儿的衣裳，邓柔自然应允。
邓柔言道：“闲来无事，姐姐给你做了一双鞋，我去取一下，你试试合不合脚。”
奚昭道：“邓姐姐又不是第一次给我做，肯定合脚。”
见邓柔去里屋取鞋，陆子奕终于开口，淡淡道：“你怎能随意收女子做的鞋？”
奚昭回道：“我给了钱，没有白嫖。”
少年没有其他心思，对他而言，一个给钱，一个做鞋，正常的交易往来。
陆子奕瞥了他一眼，刚想喝口茶润喉，但见漂浮的茶叶渣滓，微不可见一顿，放下手中的茶杯。
邓柔取了新鞋回来，和少年说说笑笑，一幅姐弟情深。
陆子奕插话：“你一个女子，孤身待在边城，不害怕吗？”
邓柔直面过去，说：“以前土匪窝都待过，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有昭弟在，我就不算一个人。”
“邓姐姐放心，我把你当亲姐，你有困难尽管找我。”
邓柔莞尔，笑言：“上天待我不薄，白捡一个好弟弟。说好了，以后姐姐有难，你一定要来救我。”
“一定。”奚昭朗声。
瞧着两姐弟说笑，陆子奕心情分外不悦，邓柔还想留他们吃饭。
陆子奕婉拒：“时辰不早，早日回营。”
“好。”奚昭告辞道：“邓姐姐，我们就不留下来吃饭。谢谢你的鞋，我下次再来看你。”
陆子奕离开得飞快，奚昭和邓柔道了别，连忙出门追上。
“殿下，你走这么快干嘛？”以前殿下从来都是不急不缓，礼节周到。
陆子奕站定，转身看着他，直言道：“你是不是对齐淮余情未了？”
“啊？为何突然说这个？”奚昭觉得莫名其妙。
“呵，你没发现你的邓姐姐长得像齐大公子吗？”陆子奕冷嘲热讽，酸言酸语。
闻言，奚昭回头看看紧闭的宅院，又看看横眉怒目的殿下，无辜道：“我根本没想起齐淮，哪怕他们长得像，那也怪齐淮长了一张大众脸。”
奚昭嘀咕：“我都没看出邓姐姐像齐淮，殿下反而一眼看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对齐淮有意，看谁都像他。”
陆子奕心里呵呵，他居然被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