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老人（1更）
方回意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擡头看了看笼罩在村长上空浓烈的、普通肉眼看不见的鬼气，这才找回了一点真实感。可这满村子里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村民，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是死人，只是有某种力量让他们表面看起来像正常人。”陆珩道。
方回意思索了一下，道：“我听师父说过，曾有一户人家惨遭横祸全家灭门，不甘的怨愤让他们停留在了原地，白天看起来还是正常人，晚上才会露出鬼相。这村子里的情况应该和那差不多，也算是地缚灵的一种吧。”
陆珩：“你说过因为怨气而停留阳界的鬼混会有凶相。”
方回意点头：“基本上都会有，怨气让他们看起来会比寻常魂魄更凶更吓人。”
陆珩：“但这些村民的死相只是保留了死前的惨状，并没有凶相。”
“这就有些奇怪了，”方回意端着下巴思考片刻，“难道是有别的原因让他们停留在村子里？我们先进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两人踏进村子后，就引来村民们好奇的目光。
方回意和陆珩都以为会引来攻击，但现实并没有，村里的人只是好奇有些微警惕地盯着他们。
两人试探着往村子里面走，几个在道旁追逐的小孩没有注意到他们，其中一个小豆丁撞到了方回意的腿上，摔在地上。
小孩大概摔疼了，叫了一声。
方回意眨了下眼，蹲下身，将小豆丁扶了起来。
经过陆珩提醒，他已经知道这小孩不是人，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可是连精怪都手撕过的男人，还真没必要怕一个小鬼，而且这小鬼胖乎乎还挺可爱的。
“没事吧，摔哪儿了。”
“呜呜……屁。股摔疼了。”
小孩原本有些害怕，发现这个把自己扶起来的哥哥长得好好看，乌黑的眼眸璀璨发亮，看起来就跟宝石一样好看，不由就放下了戒心。
“我给你看看？擦点儿药膏就不疼了。”这小鬼现在是人的样子，药膏应该就有效吧。
小孩子反手捂住自己的屁屁，脸红道：“不、不用了，我现在不疼了。”
“小牛，”苍老的声音响起，原本在道旁驻足的老人走了过来，“快别玩了，回家去吧，下次别乱跑乱跳的了。”
小牛欸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看了方回意一眼后，和小伙伴一起跑走了。
老人看向方回意和陆珩，“两位是生面孔，外乡人？”
陆珩：“从蓝谷镇来的。”
老人：“原来是蓝谷镇来的，自从我这腿脚不利索，也有好久没去蓝谷镇了，想当年我在蓝谷镇上做木工，蓝谷镇有一半的人家房子都是我参与搭建的呢。”
方回意随口就和老人聊了起来，“那您老还真是有两下子，蓝谷镇挺多房屋都建造得挺漂亮的，最好看的就是悦仙楼楼顶那只鹤。”
他一向社牛惯了，跟精怪都能聊得有来有往的，就别说是和地缚灵了。
陆珩也习惯了，干脆就陪他驻足闲聊了起来，只暗中警惕周围动静。
只见老人情绪忽然激动起来：“那只鹤还在啊，当年雕刻那只鹤的时候，就是我和几个兄弟一起雕刻的，用的是边沿森林的灵木，为了能把坚硬的灵木雕刻成形，我们可是足足雕刻了大半年呢。”
原本只是随口聊一句的方回意意外了，“那是您老雕刻的？您这手艺牛啊！”
老人满足地笑道：“当年我的手艺，在蓝谷镇也是数一数二的。”
方回意和陆珩都没想到，阴村一个地缚灵竟然就是当年雕刻悦仙楼那只仙鹤的工匠之一。
两人不由都对老人另眼相看了起来。
别的不说，那仙鹤是真的漂亮。
老人继续道：“悦仙楼的刘掌柜是从城里来的，往上数几代都是名厨，他家厨子的手艺也是没得挑，当年雕刻完仙鹤后，刘掌柜请我们吃过一顿丰盛的宴席，那滋味可真是至今难忘啊。”
刘掌柜啊……
悦仙楼如今的掌柜姓方，是刘掌柜的外甥，刘掌柜早不在喽。
观老人这生前的岁数，再联系悦仙楼建立的时间，阴村被灭村至少得有百年时间了。
方回意：“我们也吃过，是不错。不过镇上如今又开了一家李氏火锅店，也很好吃。”
老人没听说过火锅，不由纳闷是什么东西。
方回意心思一动：“正好我空间里有锅有料，您老试试？”
老人明显动了心，但有些犹豫。
方回意：“您老担心受不了辣吧，没事，我这是鸳鸯锅，一边煮辣锅一边煮骨汤锅，两锅都是一绝。”骨汤锅是为陆珩准备的，陆珩比较不吃辣，大多数时候吃的是骨汤锅底，所以空间里备的是鸳鸯锅。
到底还是吃货的本能占了上风，老人把方回意和陆珩叫进了自己家里。
老人家就在旁边，是一个挺宽敞的房子，院子里养了鸡和鸭，院墙一角还栽种了蔬菜，在这种地方居然还长得挺水灵。
方回意悄悄扯了一下陆珩的袖子，让他看看那块菜地里的菜。
陆珩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吃。
方回意心满意足地扯起嘴角，喊道：“老丈，骨汤锅烫菜是一绝啊，能摘点儿洗洗吗？”
老人先是一愣，随即乐了：“可以，你摘吧。”
说完还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小牛，把竹篮子拿出来。”
里头应了一声，很快冒出来一个小豆丁，手里还拿着竹篮子。
正是刚才在村道上撞了方回意那个小孩。
方回意看见他也乐了，朝他招招手。
小牛害羞地看着他和陆珩，看了看老人，见老人是让他把竹篮子递给方回意后，就小跑着走过来，把竹篮子递了出来。
陆珩接过：“谢谢。”
小牛很不好意思，看方回意是要摘菜，还主动帮着一起摘。
方回意摘了满满一竹篮水灵灵嫩生生的绿叶菜，心满意足地蹲在院子的水缸前清洗。
过了一会儿老人的儿子和儿媳也回来了，起初对方回意和陆珩的存在还有些警惕，但在方回意摆出了桌子、炉子、锅以及各种配料后，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而当陆珩将火锅料子放进锅里，放上炉子煮开后，那满院子飘香的味道，实在把一家子给惊住了。
“好香啊！”小牛狠狠咽下了口水。
锅里红彤彤滚烫的汤汁，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隔壁的骨汤锅底也飘散出了香浓骨汤的味道，看得人同样十分有食欲。
方回意在空间里塞了各种兽肉，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
老人哈哈大笑：“你也是个吃货啊。”
方回意：“不瞒您老说，出门在外就少不了这一口。”
片得薄薄的兽肉，七上八下以后，放进油碟滚一团再入口，香得人直眯眼。
陆珩没在锅里放太多的辣椒，饶是如此，老人一家还是被辣得直喝水。
方回意：“老丈，您老不行啊，这点子辣都受不了，享受不了美味喽。”
老人不服气：“我那是没吃过红角果，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这点辣还放不倒我。”
老人儿子辣得嘴巴红红，一边说：“爹，您就少吹点儿牛吧。”
老人瞪他一眼。
小牛和他娘尝试过辣锅的滋味后，不敢再试，两人吃的是骨汤锅底。
骨汤锅底的汤鲜香浓，喝上一碗热乎乎，爽得不行。
涮出来的肉在调了蘸料的碟子里一滚，再放进嘴里，又嫩又弹牙，吃得娘俩头都没擡。
如果他们真是普通人那肯定吃不了兽肉，不过在场都不是，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老人不服输，尝试几次后还是忍不住把筷子伸进了辣汤锅里。
对美味的追求到底还是战胜了对辣的畏惧，重复几次后，老人的筷子就频频往辣汤锅里去了。
方回意准备了满满一大桌的肉最后被吃了个精光，老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最后上场的是水灵灵的绿叶菜，在骨汤锅里稍微烫一烫就捞出来，沾了汤汁与油花，又嫩又滑又清甜，竟是将满满一篮子的菜都吃光了。
“嗝，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我家种的这菜还有这种吃法，好吃。”老人满足地摸着滚圆的肚子，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服地叹气。
方回意也靠着椅背，不过他的胃和肚子不需要自己揉，旁边有人帮他轻轻揉着。
“您老就说，这一顿比起悦仙楼的如何吧。”方回意道。
老人有些为难道：“嗯……不分伯仲吧。”
“可是这个真的好好吃啊。”小牛道。
方回意哈哈一笑：“还是小牛有眼光。”
小牛害羞地往他娘背后躲。
他娘见状，带着他把桌上的狼藉收拾了，再把方回意的锅给洗干净送回来。
方回意收进空间后，换了一壶茶出来。
老人闻到茶香道：“好茶，就是这香气没闻过。”
方回意：“顶级铁观音，从我老家带来的，喝一点就少一点，您老今天有口福。”
老人哈哈大笑，对方回意这个小年轻十分喜欢。
陆珩也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扫了一院墙一眼，假装没看见几个外头探头探脑往里往的村民以及他们身上森森的鬼气。
天色，要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