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
接下来就是亚洲杯了,所有车队都在紧锣密鼓训练。
洛南书洛老板秉承着“头可断,血可流,比赛名额不能丢”的思想,吃完午饭就带着肖恩去隔壁郊区,借用Atm车队的地盘训练。
肖恩一痛猛如虎的操作,成功亮瞎了Atm新人们的双眼。
这群小崽子们,全然不顾自己队还在训练,都跑来看凑热闹。
一小部分是来看肖恩。
大部分是来朝洛南书要签名的,还有给洛南书递饮料的,给洛南书扇扇子的……
要多殷勤有多殷勤,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那场面,就像明星开签售会似的,还有人举手机合影。
队长陆柯,一回来就发现家被端了,气得他放了两挂鞭炮才把这帮崽子的注意力引走。
肖恩一直练到晚上才结束,正准备跟陆柯道谢。
就听陆柯对洛南书说:“下回别来了洛哥,我谢谢您。”
洛南书充耳不闻,十分优雅:“那我们明天见。”
陆柯:“……”
肖恩:“……”
洛南书离开的时候,Atm这群小崽子跟在保姆车后屁股,送了好一阵。眼睛里全是恋恋不舍。
气的陆柯骂道:“后备箱有地方,钻进去吧,别回来了。”
离开Atm,洛南书没直接回家,而是让司机开车去市中心兜了一圈,他先带肖恩吃了晚饭,又给肖恩买了些日用品,然后才原路返回。
一进大院,肖恩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
上次宴会的徐总也有这款车,他认识。
然后肖恩才知道洛南书为什么要带他出去。
“你爸回来了。”宁妈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洛南书下车,赶忙上前叮嘱道:“一进门就把笑之少爷骂了一顿,都骂哭了。现在在书房等你呢,你们好好说。”
“知道了。”洛南书点头,而后看向肖恩:“厨房里有香蕉。”
肖恩:?
洛南书:“拿一根上去安慰笑之。”
肖恩:“……”
宁妈妈拍了下洛南书的胳膊,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贫。快去。”
嘴上说着,等洛南书走了,宁妈妈却朝肖恩招手,说:“来,孩子,阿姨带你去拿香蕉哈。”
肖恩一愣:“好。”
洛南书来到书房,敲了敲门,没等里面传来应答就推门进去。
洛凯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的皮椅上,只露出大背头的头顶。听见关门声,才转过身。
他显然刚从公司回来没多久,西装三件套的马甲都还没脱下来,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茍,戴着一个金色边框眼镜,俨然一副商场老板的架势。
“你跟那个肖恩是怎么回事?”洛凯严肃道:“你居然把他领回家了,还让他跟老太爷一块吃午饭。他什么身份?就能坐在我们家的饭桌吃饭!”
“他和你都是人。”洛南书自然地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优雅道:“你都能吃,他为什么不能。”
“你!”
“大清不是都灭了么,还搞封建那套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洛凯噎了一下,起身走到洛南书眼前,许是想怒骂吧,可转念一想孩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
洛凯原地转了两圈,回过头来,俯身质问:“我问你,外界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把他带回国,是不是有跟他更进一步的想法?你说实话。”
洛南书:“暂时没有。”
洛凯:“什么叫暂时没有?”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洛南书擡眼看他,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要不您找个算命的帮我看看,我跟他八字合不合。”
“跟你妈一个德行,嘴上从来不饶人!”洛凯气的又转了三圈,回头指着洛南书,气道:“我给你妈打电话,叫她管管你,你知道她说什么?她居然说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是你的自由,叫我别干涉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搞艺术的不分性别,我不管她。”洛凯骂道:“可洛家不兴那一套,以前我管不了你,放任过你一回,这回我肯定不放任你!你赶紧跟那肖……肖……”
洛凯气急,突然忘记肖恩叫什么。洛南书也不打算提醒。
洛凯脸上挂不住,好在他和所有人一样,记不住名字,却能记住肖恩的特征——黑皮。
“那个黑皮!”洛凯说:“你赶紧跟他断了!你爷爷奶奶,你太爷爷年龄都大了,你别在外面乱搞,给他们添堵!”
“我再怎么乱搞,也搞不出私生子。”洛南书站起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以前不总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吗。现在看来父子俩一个德行,怎么会不是亲生的。”
“你!”洛凯怒目圆睁,一把扯下眼镜:“一回家就这样!你就不能跟你爸好好说话!”
“你好好说话了吗?”
洛南书身材高挑,他虽然病弱,但高压的成长环境将他的气场训练的不亚于洛凯。
父子俩对立而站。
洛凯气盛如火,大火燎人,洛南书淡定如水,阵阵波澜浇灭火焰。
洛南书稳定的情绪,大大胜过洛凯。
“我带肖恩在外边吃过了,不用让宁妈给我们准备宵夜了。”洛南书不准备再做无谓的争执,转身往门口走。
洛凯:“我给你准备屁的宵夜!饿不死你!”
洛南书没搭理洛凯。他正要推门离开,却不小心看见门旁边的展示柜。
好像全天下的总裁都一样,为了冲文化人,书房里总有个透明玻璃柜。
里面摆着的,不是些抽象到让人看不懂的工艺品,就是些名字高深莫测的书。
一排排精美的工艺品中,最中间,一个“金戈铁马”的古铜色金属摆件最为明显。
洛南书背对着洛凯,眉头一蹙,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随手一指,回头问:“这破玩意儿您还留着呢?”
洛凯看着金戈铁马,全身一震。
“算了,就当是给您的丰功伟绩留个纪念,您开心就成。”洛南书拉开房门,头也不回道:“笑之不是你发泄的工具,他是个人,是你儿子。你别动不动就骂他。你要能想明白就跟他道个歉——我走了。”
洛凯气急:“你是爹我是爹?!”
砰——
回应他的是一阵关门声。
洛凯一把将眼镜摔在门上:“跟你妈一个德行!”
洛南书回到房间,一开门,就见一个人影蹲在房间的玻璃展柜前,狗狗祟祟。
是张笑之。
洛南书走上前一看,这小子是在摆弄他柜子里那些信件,可专注了,身后有人都不知道。
“干什么呢?”
“啊啊啊啊————!!”
张笑之吓的唱了段高音,看见身后是洛南书,眼泪都出来了:“哥……你是猫嘛,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自己干坏事太专心了。”
洛南书斜着倚靠在柜子边,姿态真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儿,悠哉问道:“你在干什么,肖恩呢?”
张笑之朝浴室怒了努嘴:“洗漱呢,我说时间不早了,你回来就该睡了,就让他先去洗漱。省的跟你抢。”
说到这,张笑之仰头,沾沾自喜:“哥,我发现了一个拿捏肖恩的好办法。”
洛南书挑眉:“说来听听。”
张笑之:“凡事只要拿你当挡箭牌,肖恩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可好骗了。”
洛南书心头一软,突然又挺心疼的,朝张笑之脑门弹了一下,温声斥责道:“怎么净欺负老实孩子呢,以后不许这样。”
“嘿嘿嘿,我也就能在这方面欺负欺负他,别的方面我也打不过他啊。”张笑之捂着脑门,低头继续整理信件。
洛南书俯身:“你到底在弄什么呢?”
张笑之:“唔,我也不知道,就是吧……我发现肖恩一直对着这些信封发愣,我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说,我就拿出来翻一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
洛南书:“还有这种事?”
张笑之:“昂,但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宁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笑之少爷,你爸喊你去书房一趟。”
“啊??”张笑之满脸抗拒,下意识看向他哥:“他不会是还要骂我吧?不是都骂完了吗?没完啦?”
“也可能不是骂你。”洛南书从张笑之手里接过信件,平淡道:“去看看吧。”
张笑之萎了。
心说不是骂我还能是干什么,总不能是良心发现跟我道歉吧。
张笑之离开,洛南书蹲在张笑之原来的位置,仔仔细细看着这些信件。
哪里不同呢?
这些信封颜色不同,长短不一,甚至连老旧程度都不一样。一沓,六十多封,来自五湖四海,洛南书实在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
忽然,他锁定了其中一个信封上的发出地。
非洲,布隆迪。
洛南书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他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紧张的情绪驱使着他继续翻找其他信封的地址。
下一封。
地址:非洲,布隆迪。
再下一封。
地址:非洲,布隆迪。
再再下一封。
还是:非洲,布隆迪。
洛南书不知道自己蹲了多长时间,也根本没注意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
他不可置信,同时心如刀割。
整整六十封信,其中五十二封都是来自同一个地址:布隆迪。
这些信是谁写的,洛南书想不到第二个人。他重新拿起一封,想要撕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别拆了。”
洛南书猛然回头,对上肖恩的眼睛。
洛南书目光颤动。
肖恩头发湿漉漉的,锁骨上还挂着水珠,他的目光很坚定,也很温柔。
“信封里的,内容,我可以,亲口,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