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守护

何啸州站到洛南书眼前,单膝下跪,和洛南书保持平视。

一年不见,洛南书并没有太多变化。他还和记忆中一样,温和,漂亮,讨人喜欢。

非说多了什么,大概就是一种从高位跌落后的落寞感吧。从前他身边全是人,如今终于只有他自己了。

没有阻拦。

伸手就可以触摸。

“南书……”何啸州贪婪的呼唤这个名字。见洛南书垂眼不看自己,何啸州放肆地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像触碰爱不释手的易碎品,神色温和的说:“南书,我好想你。”

“……别碰我。”洛南书厌恶的后仰。他拒绝被这只手触碰!

何啸州深受打击,却依然温和:“你不想我吗?”

洛南书咬着牙站起身,试图离开这里。可腿上的痛感让他根本无法行走。刚迈开一步就整个人向前倾倒。

何啸洲站起身,快一步上前,长臂狠狠一捞,就把他捞进怀里。

一年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何啸洲都想把洛南书抱在怀里。熟悉的触感,味道,让他不想松手。这些日子以来的吃味也系数化作柔情。

可下一秒,他察觉出怀里的人在抖。一边挣扎,一边用力隐忍着什么……

洛南书的状态很反常,何啸洲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强迫他。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何啸洲担忧地问。

肢体触碰的瞬间,洛南书感觉到全身麻木,像数万只蚂蚁在他身上啃咬。

“放开。”洛南书全身都在抖。

何啸洲察觉到不对劲,仗着身高差和此刻的力量悬殊,他强硬的把洛南书按在沙发上,一手捧着洛南书的脸,俯身靠近,近距离,仔细观察着洛南书的表情。鼻尖厮磨。

“你怎么了,南书……哪不舒服?”何啸州是真的担心害怕,不自觉的抚摸洛南书的脸,如同当年像爱人一样摩擦:“南书,你看看我,告诉我你怎么了?”

可洛南书始终目光下移,不与他对视。

跟在发布会现场一样……

何啸洲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南书,你……”

咔嚓咔嚓——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扭动。

“哥哥!”

是肖恩。

没人应答,肖恩又敲了敲门:“哥哥,你在吗?”

何啸洲不管外面,只看着洛南书:“南书,你怎么了?你看着我。”

身上的疼痛刺激的洛南书呼吸错乱,他挣脱不开何啸州,又不想看着这个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无可奈何,洛南书干脆把眼睛闭上了,冷怒道:“我不想看你。”

何啸洲心一痛:“你……”

洛南书:“你能不能滚出去!”

肖恩似乎听见了说话声,他再次敲响房门,比先前更激烈了:“哥哥!vo etes seul danschabre?!(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吗?!)”

何啸洲听不懂法语,下意识看向房门。

洛南书将沙发面抓出手印:“non!(不是!)”

空气凝结了……

床头柜上的小时钟,秒针嘀嗒嘀嗒移动了三下。

门外安静三秒,接着猛地传来一声巨响!

“轰——!”

“轰——!!”

伴随第四声巨响,何啸洲回头,看见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是一只古铜色的拳头,结实的门板被那拳头狠狠从外面击破!

那人不顾手背上的碎木屑和血迹,将手伸到门锁那里,很熟练的扭开门锁,把门打开。

肖恩左手推门而入,右手还拿着洛南书的棕色羊绒毯子。他冷眼看着屋内的状况,当看见何啸洲把洛南书压在身下的时候,眼神都变得凶悍了:“拿开你的,脏手!”

何啸州眉心压低:“你没资格命令我。”

肖恩把毯子扔到床上,冲过去一把拽住何啸洲的领子。

短暂的交锋,何啸洲打从心底里震惊肖恩的体魄。

这黑皮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正常人会徒手破门吗?

可赛车运动员长年累月的训练,何啸洲武力值也不是善类。两个男人像两头争夺领地争夺雌兽的凶猛野兽撕扯到一起,谁也不让谁。

肖恩看着何啸洲的眼神,恨不能杀了他。

就是这个男人……

把洛南书丢在赛道上自己冲线,害的洛南书废了一条腿,差点命都没了!

晋康的话肖恩一个字都没忘。

他知道洛南书那段时间有多痛苦,更知道洛南书排除一切障碍重新站起来,并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珍惜他,现在又趁人不注意进房间欺负他。

他把门锁上,一定是对洛南书做了不好的事!

肖恩气的双眼猩红,卯足力气,一拳打在何啸州下巴上!

洛南书:“肖恩!”

瞬间,何啸洲感觉脑子嗡嗡的,骨头都要裂了。他捂着下巴,冰冷的眼神布满暴虐:“你他.妈敢打我!”

“你对他不好,”肖恩更加暴虐,咬着后槽牙说:“不配碰他!”

你对他不好……

原本暴怒的何啸洲,像是被这句话定在原地。眼神都涣散了一下。

肖恩满眼敌意看着何啸洲,不断握拳,沉声道:“哥哥,不让我,打人。不然,打死你!”

何啸洲气的胸膛起伏,嘴唇发白没有颜色。他眼睁睁看着肖恩放完狠话后,转身走到洛南书身边,蹲下。

肖恩伸手帮洛南书揉着左腿膝盖。边揉边擡头看洛南书,焦急的眼神好似在问:有没有好一点?

洛南书很欣慰肖恩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想摸摸肖恩的脑袋,可手臂却擡不起来。

“又要麻烦你,你能……能扶我出去么?”洛南书叹了口气:“我不想呆在这。”

他实在太虚弱了,刚才的反抗几乎用光了全身力气,以至于最后这句话听上去像是祈求,又很委屈。

肖恩哪里受得了洛南书委屈,一颗心又软又疼,都快融化成水了。他想都没想就点头,起身就将洛南书打横抱起。

洛南书感觉自己像一根羽毛,肖恩没怎么用力用把他抱起来了:“……不用这样,我自己能走。”

肖恩没有放手意思,坚定道:“这样,快。”

洛南书:“……”

肖恩光明正大抱着洛南书出门,擦肩而过时没有馈赠给何啸洲一个眼神。

刚才砸门的声音惊动了一层大厅的宾客,所有人都闻声擡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看见……洛南书被肖恩公主抱着出来的。

刚跑到楼梯口的张笑之和小玩球:“……我去!”

帮洛南书应酬宾客的刘文豪和甜甜:“……我靠!”

正跟七个美女讨论人类起源的晋康:“……我草!”

洛南书面无波澜,实则心里已经在突突了。他无奈勾着肖恩的脖子,尽量保持冷静:“听话,放我下来。”

肖恩不太会说中国话,但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想法,他又往上颠了颠,把人抱紧了些。

不放。

洛南书:“……”

一分钟后,宴会厅内。

“额……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没出幻觉吧?”

“那个混血……好像把洛队给抱起来了。”

“嗯,抱。”

“哦,嗯。”

……

“我草!!!!!!”

“那个混血居然把洛队抱起来了!!!!!!!!”

*

肖恩将洛南书抱回房间,小心放在床上。

然后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新的绒毯,绿色的。盖在洛南书左腿上。然后单膝跪地,帮他按摩膝盖。

洛南书:“不用……”

“舒服,一点么。”肖恩擡头问。

肖恩的手很大,很热,洛南书感觉整个膝关节都在被这双手掌握,揉搓。

洛南书:“你还会按摩?”

肖恩:“妈妈,腿不好。”

肖恩母亲的左腿也受过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洛南书没说话,垂眸看着肖恩。

肖恩像一只任劳任怨的小熊。

平静下来,洛南书后知后觉回想刚才的事。

原本,他在面对何啸洲的时候很焦虑。尽管他已经够冷静了,但何啸洲每靠近一点,他都忍不住把结果往坏处想,整个人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状态。

可当肖恩在门外喊他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了底气。身上没那么冷了,疼痛都缓解了一些。

肖恩破门而入的瞬间,他甚至松了口气。那种感觉就好像……救兵来了,有救了。

洛南书第一次从别人身上体会到,淡淡的安全感。他甚至不计较自己刚才在肖恩眼前有多狼狈。

洛南书试着动了动指尖,能动了。他慢慢擡手,去触碰肖恩的头发。

肖恩早习惯了被摸,继续按摩。

洛南书眼眸一暖:“谢谢。”

肖恩擡头:“我想,照顾你,不谢。”

“睡吧,你很累。”肖恩看着洛南书,静静说道:“我,守着你,哪也,不去。放心。”

*

楼下,su的人和何啸洲面对面站着。

有孟朗的前车之鉴,大家一看肖恩把门砸坏,就知道房间里发生什么了。

何啸洲肯定没对洛南书干什么好事……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刘文豪不想把事情闹大。传出去对洛南书也不好听。

况且,何啸洲今日到访不单代表个人,也代表整个g厂。看在付老爷子的面子上,刘文豪也不能把他怎样,再气,也只能冷脸下逐客令。

何啸洲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他想挽回洛南书不成,又被肖恩打了一拳,面子上自然挂不住。现在又被su全员针对,更是待不住了。等大厅人稍微散一散,就从安全通道走了。

一行人回到客厅。

张笑之气不打一处来:“咱们邀请他了吗?谁把他招来的?”

刘文豪看向甜甜。

甜甜脸色很差,怒气占了大半。

所有邀请函都是她发的。

发之前,她跟洛南书商量过,要不要发给g厂。

洛南书的回答是:要,而且一定要。

毕竟当初洛南书退队,是因为受伤,迫不得已。从始至终,他没跟g厂任何人都没有矛盾。而且付老爷子对他很好。洛南书不能因为何啸洲这一块臭肉,翻脸不认人。

他邀请了包括公仔、野狼、爵士、Atm等等许多朋友车队,自然不能扔下g厂。

只是在拟定邀请函的时候,洛南书特意叮嘱甜甜,只发给付临安。

但没想到,被付临安摆了一道。

甜甜给付临安打电话,对方没接。

气的甜甜打开微信,几条语音方阵发出去:

“姓付的,你他.妈故意的是吧?!”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洛哥给你发邀请函是什么意思!”

“你,代表g厂!代表你爸!”

“洛哥给你脸,你他妈把请柬给何啸洲?存心给洛哥添堵是吧?!”

“你脑袋里装屎了吧?!怎么这么坏啊?!”

“不是跟何啸洲不合吗?现在又狼狈为奸了是吗?”

“小三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就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下三滥手段!难怪洛哥看不上你!”

张笑之突然看向甜甜,眸子颤了颤,欲言又止,把头低下。

“话说重了甜甜。”刘文豪抢过甜甜的手机,赶紧把后面那两条语音撤回掉:“你骂他有什么用,他敢干坏事就不怕做坏人。”

“是啊,”小玩球说:“这小子以前就蔫不登的坏。光记人怎么害他,对他好他是一点也不记。”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甜甜狠狠锤了沙发一拳:“不就是因为洛哥当年拒绝过他吗?伤自尊也不至于记一辈子吧?洛哥对他好他怎么不记得?要我说,小三教出来的孩子,心眼就是小!”

这时,她感觉高跟鞋被人碰了一下,擡头就见刘文豪在使眼色。

甜甜这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赶忙给张笑之道歉:“对不起笑之,姐不是这个意思……”

“嗯?哦,啊,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张笑之强颜欢笑的十分难看,“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哎?我哥他们下来了。”

众人光顾着讨论都忘了时间。

洛南书已经调整好状态,并且换了身衣服出来了。肖恩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来到众人眼前。

肖恩让他累就睡一会儿,可洛南书是借口换衣服才离开的,怎么能真上楼休息。那也太明显了。

甜甜立刻站起来,上下打量:“……没事吧洛哥。”

“没事。”洛南书已经恢复如常,换个不知情的人乍然一看确实看不出异样,他平和道:“刚才干什么发这么大火?”

甜甜:“……骂付临安。”

“不用骂他。”洛南书云淡风轻地说:“骂他降低自己气量。下回记得不在这摔一跤就行。”

半小时后。

队长们带着自家队员陆续离开。

陆柯:“明早还有训练,不能待太晚,走了洛哥。”

曲南城:“我们有规定不能喝太多,先撤了洛队。”

阿威:“过几天,练习赛见啦~ 洛锅锅,拜拜啦~”

“好,慢走。”洛南书一一招手送别。

陈乐宁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被曲南城揪着领子拽走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投资商们也陆续撤了。

“明早还有个会,我就先回去了。”投资徐总端着酒杯走到洛南书眼前。

两人一起干完这杯酒。

洛南书脸上挂着抱歉:“真不好意思徐总,今晚没喝尽兴,改天我亲自设宴,咱们好好喝喝酒,好好聊一聊。”

“哎呀,你总是这么客气。”徐总揉了揉肚子,顶着微红的脸颊,笑的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这一茬年轻人里,就属你能说会道。会处朋友,会谈生意。南书啊,我跟你爸一个年纪,却跟你特别聊得来,明眼人都觉得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实际上我自个最清楚,还是你懂得下功夫啊。”

徐总拍了拍洛南书的手臂,笑道:“后生可畏啊南书。”

“您过奖了。”洛南书笑着:“要不是您擡举,我这下半年都不知道去哪喝西北风了呢。还是得多跟您学习。”

洛南书笑容得体,姿态优雅,说出的话却很幽默。大大擡高徐总的身份地位。

徐总满意的哈哈大笑。

洛南书把肖恩叫到身边,介绍说:“这位是徐总,咱们车队最大的投资商,下半年的服装和护具就是徐总赞助的。徐总看了你的比赛,觉得你特别有潜力,这份投资和赞助就是以你的名义谈下来的。”

肖恩不懂中国话的潜台词,更不懂生意人的社交礼仪,但跟在洛南书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他大致能明白洛南书说这番话的用意。以及那淡淡的,却在暗示的眼神。

肖恩立刻朝徐总鞠躬,字正腔圆道:“谢谢。”

徐总笑着摆手:“谢什么,你跟了个好老板,你们洛队一直在我眼前夸你,哎呦那夸的,就差说你以后能成世界冠军了。”

肖恩起身看着洛南书。

两人骤然对视,都安静了两秒。

肖恩刚准备给洛南书鞠躬:“谢——”

就被洛南书按住了肩膀,皮笑肉不笑道:“不用。”

肖恩:“……”

徐总:“……”

徐总哈哈大笑:“这孩子是真单纯啊。南书,还是你眼光毒啊,这都能被你给发现了。”

洛南书陪笑:“肖恩是个好苗子,被人发现不稀奇。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庆幸,庆幸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我。”

肖恩看着洛南书,眼里充满欣喜与情愫。

徐总:“你啊,真是太擡举他了。”

洛南书没再多说,只是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肖恩后背,说:“这还有人,我走不开,帮我送一送徐总。”而后看向身侧,给刘文豪使了个眼色,示意:肖恩不熟悉这些,你帮忙照看点。

刘文豪秒懂,赶忙笑着上前:“来徐总您这边,慢点儿。”

停车场。

“好啦不用送了,快回去吧。”徐总坐在迈巴赫后座,笑的像个盛开的向日葵。

刘文豪趴在车窗挥手:“徐总路上小心,司机慢点开啊。”

肖恩不会热情那一套,只能效仿刘文豪的模样,弯腰点头:“您,慢走,早睡。”

见肖恩一幅不趋炎附势的样子,徐总欣赏的不行,车都开走了,还笑着说:“小伙子,好好干啊。洛老板眼光不错的……啊回吧回吧不送了哈,回吧。”

车屁股出了大门。

刘文豪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上,猛吸了两大口:“呼……憋死我了。”

刘文豪夹着烟,冲肖恩说:“跟领导打交道就是这样,谈生意先吃饭,吃饭先喝酒,也不知道打哪论的文化。等你以后也成了知名选手,喝酒抽烟应付酒局,你也跑不了。”

刘文豪往地上弹了弹烟灰,肖恩不说话。

刘文豪转头看他:“想什么呢?”

肖恩看着地上的火星子:“容易,起火。”

刘文豪:“……”

刘文豪笑了:“弟弟,这又不是草垛子,起不了火。”

肖恩冷淡道:“还是,小心。”

刘文豪:“……南书说的没错。”

肖恩:“?”

刘文豪:“你挺适合给人当爹的。”

肖恩:“……”

迈巴赫行驶到马路上的时候,司机开了下远光灯。

肖恩这才发现,车队门口还停着一辆黑色的丰田阿尔法。

以前肖恩不认识这些品牌,是参加完新人赛,发现那些车队都喜欢用这款保姆车,于是就问了洛南书,然后就记住了。

刘文豪也看见了:“车牌号g三个九……是g厂的保姆车。”

肖恩面色一沉:“他,没走。”

保姆车内,男助理看着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何啸洲,“啸州,他们好像看见我们了。”

何啸洲没说话。

助理:“你待在这洛南书也不可能出来见你,走吧咱们。”

何啸洲还是没说话。

助理面色复杂,回头捅了捅司机的胳膊,使了个“走”的眼神。

车子刚启动,何啸洲冷冷道:“你们俩打车走。”

助理:“……熄火,赶紧熄火,待着吧待着吧。”

送走了最后一位投资商,洛南书让保洁阿姨先休息,客厅里的东西等明早再收拾。

众人各自回房间。

洛南书一直吊着精神,强忍着腿上的不适,回到房间他终于能什么也不管的倒在床上。

他躺了二十分钟,脑子里走马观花,左腿肌肉酸胀难忍。越是安静,越是能清晰感受到一跳一跳的疼。

十点。

【该吃药了】的闹钟响了。

洛南书起身去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他走到床头柜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每天该吃的药。

吃完一把药片,他又打开第二层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瓶印着“镇定”字样的药瓶,扭开盖子,往手心里倒了三片小白片,顺着矿泉水服下肚子。

躺在床上,洛南书给肖恩发了条消息:【明早晚点叫我。】

几乎同一时间,肖恩也发来两条消息:

【腿还疼吗】

【我再给你揉揉】

洛南书:【不疼。】

肖恩:【明早做什么】

洛南书:【什么也不做,刚才吃了安眠药,时效八小时。】

肖恩:【我会讲故事】

洛南书:【?】

肖恩:【弟弟妹妹听故事就会睡】

肖恩:【吃药身体不好】

肖恩:【明天我讲故事给你听哄你睡觉我走】

应该是想表达:把你哄睡着我就走吧。

洛南书摩擦手机屏幕,看着这几条消息,莫名被“哄睡觉”这三个字戳到了心坎里。

片刻,他回复:【真厉害,我时常忘记你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朋友。】

肖恩:【我是你男人】

洛南书一下没拿住,手机砸到了下巴。

“肖恩”撤回了一条消息。

肖恩:【我是男子汉】

估计是输入法的锅。

洛南书揉着下巴,无奈笑了笑:【睡吧,男子汉。】

肖恩:【晚安[微笑/表情]】

“……”洛南书看着屏幕里,那在年轻群体中象征冷笑与嘲讽的“黄色笑脸”,总觉得像一个人……

肖恩。

对。

肖恩不会说客套话,点头哈腰给领导敬酒什么的更不懂。今晚面对投资商领导,他不想笑却又不得不笑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很僵硬,很被迫营业,很傻,很单纯。

但是很好看。

真的挺神奇的。

洛南书看着看着就笑了。

可能是药效逐渐发作了,洛南书感觉腿没那么疼了。

更神奇的是,他居然看着这个“黄色笑脸”睡着了。

十二点。

保姆车上的司机和助理已经睡着了。

何啸洲西装革履,站在大门口,看着顶楼的窗户。

何啸洲第一次来su,他不知道哪个是洛南书的房间,但他了解洛南书的喜好和习惯。

洛南书不喜欢在全黑的环境下睡觉,理由是一睁开眼漆黑一片,心里没底。所以他喜欢黄色暖光灯,他说这个颜色看上去很暖。

看着那窗户泛着淡淡的黄光,何啸洲就知道,那一定是洛南书的房间。

此刻,洛南书已经熟睡了吧。

何啸洲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洛南书的睡颜。那画面让他沉醉,让他胸膛里的爱意差点溢出来。却也让他嫉妒,心痛。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曾几何时,夜夜能见的画面,此刻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奢侈。

洛南书今晚是自己睡,还是跟肖恩一起睡?

这个问题让何啸洲心里更堵得慌。

何啸洲也不想像个变态似的,站在人家大门口蹲点。他的身份、地位、自尊,都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叫人笑掉大牙的事。

可他真的不想远离洛南书,哪怕是以这种方式,离近一点也好。何啸洲迈不开腿。他庆幸现在是黑夜,可以先把尊严放在一边。

突然,空气中飘来一阵汽油味。

之所以说一阵,是因为那味道是突如其来的,但却特别浓郁。还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紧接着,黑暗中,侧前方45度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很乱,伴随着男性奔跑时的喘息声。

何啸洲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衣服的男人从su别墅的消防通道里跑出来,路灯照射之下,男人后面是一阵浓烟滚滚。

男人熟门熟路跑到大门口,熟练刷开墙上的指纹,横拉大铁门自动打开,男人看都没看就往前跑。

何啸洲迎面一脚踹了上去。黑衣男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了,闷哼一声,四仰八叉倒在地上。

何啸洲上前揪起他的领子,一看。

“孟朗?”

与此同时,别墅里传来保洁阿姨的呼喊声:

“不好啦!!”

“着火啦!!”

何啸洲瞳孔一缩,黑暗中,别墅方向真的出现了些许红光。

孟朗开始挣扎。

何啸洲突然明白了什么,赶在孟朗起身之前,狠狠一拳把人打晕过去,然后把人丢给闻声下车的男助理,“看着他!”

助理连忙点头:“啊?哦…嗯……哎哎哎你去哪?!”

何啸州头也不回,趁着大门还没关闭,擡腿往别墅里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