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
“他说你受伤了,他要去看你。”
洛南书反复消化这句话的意思。
洛南书的手很白,淡粉色包装的圆润奶糖在他手里出奇好看,很有食欲。男孩吞了吞口水。
察觉到男孩的渴望,洛南书捏着糖纸把半剥开的糖果送到他嘴边。
“吃吧。”
男孩转头看向墙边的弟弟妹妹。
小家伙们不知何时站成一排,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嗦手指的那个都停下了,小嘴长着,正好能炫下一颗糖。
“吃吧,他们也有。”
洛南书说法语的音调缓和。他将糖果送到男孩嘴边,动作也很温柔。这对男孩来说无疑是种诱惑。
听说还有,男孩张开小嘴吃下。
舌尖不小心舔到洛南书的指尖。甜味蔓延,男孩小心看着眼前的男人,见他没有不高兴,赶忙捧起他的手帮他擦干净,然后笑了起来。
但笑容只维持了三秒。
肖恩走过来。
男孩赶紧放开洛南书的手,乖乖站回墙边吃糖。
洛南书回头。
肖恩目光从男孩身上抽离,低头看着他,“房间,铺好,你可以去。”
肖恩会说中文。但因为回布隆迪定居时年龄还小,正处于发音不准、词汇量不多的时期,因此影响了中文水平。经常出现词汇在脑中盘旋,不知道该用哪个的情况。所以说话比较慢,经常用两组词拼凑成一句话,省了中间的衔接。
东拼西凑,洛南书倒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距离当地宾馆很远,二人只能在肖恩家借住。肖恩在自己的房间给他们铺了被褥。
先前张笑之还感叹为什么这个房子这么大,现在看来三个房间想要挤下九口人还是略显勉强。
……现在是11口了。
洛南书笑着道谢,顺着肖恩手指的方向过去。没注意到擦肩而过时,肖恩一直盯着他的左腿看。
屋里只点着一个黄光灯泡。肖恩的地铺旁边还有两个铺子,连在一起。
张笑之坐在最外面的铺子上,一见他哥就皱起眉。
“哥,这地儿我凑合一宿就算了,你那身体能行吗?”他拍了拍身下的被褥,“垫子特别薄,地特别硬。你再睡出个好歹。”
洛南书倚在门框边看他:“我怎么教你的?”
“……”张笑之想了想:“你教我的太多了,一时分不清是哪个。”
“想求人办事,就别嫌人寒酸。”洛南书说:“肖恩一家人都能睡,我为什么不能睡?”
张笑之:“……”
啊。
确实,太不礼貌了。
张笑之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行吧,这环境也算不错了。我第一次来非洲,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说这儿人穷的穿不起衣服,住不起房子,遮风避雨都是草棚——现在一看,果然视频误我。这不挺好的?虽然没有床、没有像样的家具,洗漱只能用冷水,但跟旁边那些村民的泥土房比,已经够可以了。我还要什么自行车呢?而且你瞧,肖恩把房间打理的多干净——”
张笑之看了一圈:“一览无余。”
自言自语完,没人搭理。
张笑之叹了口气,摆烂的往后一躺。
……我草。
后脑勺的触感让他猛地爬起来,不可置信地摸了摸中间那张铺子。
这他妈是垫了多少层?
怎么这么软?
“哥!肖恩差别对待!”
洛南书看着墙上的海报,没留意张笑之在喳喳什么。
肖恩房间的墙上贴满了海报和剪画,每一张都是洛南书,每一张都是他。
通过这些画面,洛南书仿佛能回到过去,看见少时的自己在赛场肆意张扬。
有些画面时间久远,洛南书自己都不记得是哪场比赛,又是在哪个城市拍的了。肖恩居然有这么多。
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是肖恩的偶像,洛南书嘴角上扬。
或许带他回国这件事会顺畅些。
这时,肖恩走进房间。他冷漠无视张笑之的敌意与探究,拿出一根表皮带着水珠的香蕉。又在张笑之渴望的眼神中,把香蕉递给洛南书。
洛南书:“给我的?”
“怕你,饿。”肖恩盯着地面解释:“清洗,干净。”
肖恩的声音与年龄不符,天然的低音炮,有质感又华丽。特别适合魔幻电影里古老而神秘的旁白。
洛南书心里一颤,立刻联想到晚餐场景。他食欲不振没吃什么东西,却被肖恩误以为是在嫌弃。
心里的感觉一时无法形容。
洛南书没法解释,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嫌弃。他接过香蕉,慢慢撕开皮,在肖恩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好吃,”洛南书说:“谢谢。”
“不……”肖恩脸红:“客气。”
有那么一瞬间,张笑之像是出现幻觉了。肖恩此刻的状态像极了面对主人时哼哼唧唧摇尾巴的大狗狗。
洛南书看向墙上的海报,想起男孩的话。他又吃了一口香蕉,故作不经意问道:“听你弟弟说,你想去找我。”
肖恩微怔,然后点头。
张笑之竖起吃瓜的耳朵。
“因为我受伤了,想去看望我?”
肖恩再次点头,又摇头:“不全是。”
洛南书看着他。
柔和的黄光灯带着暖意,在洛南书的脸上留下剪影,“还有什么?”
肖恩看着洛南书的脸和嘴唇,动了动喉咙,“还因为——”
他斟酌道:“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洛南书:?
张笑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