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社会(2)
演唱会的第一首歌是听不懂的语言,大概是她们阿雅族特有的语言。
听着歌,张艺欣惭愧地低下头,她惊叹于阿曼达的音域之宽,她知道这是天赋,她永远也达不到这种水平。
阿曼达唱了两三句,有几个头戴鲜花配饰、穿着红色上衣和白色百褶裙、系花腰带的年轻女孩走上台来。
这肯定是她们的民族服饰,不过相较之下,张艺欣更在意这群女孩们手里拿的乐器,那是一种琴箱是六角形,具有六根琴弦和长长的琴颈的弹拨乐器。
女孩们弹奏起乐器,清脆悦耳似水流声的琴音在小广场中回荡。
阿曼达再次唱起属于他们原住民的歌谣,声音与琴声交织融合在一起,仿佛森林里的鸟鸣和风声。
她的歌声悠扬又快乐,更带有一种力量感,一种居住在原始山林里的人们身上独特的活力与欢快。她身体轻巧地跳着舞,轻易就能让观众们跟着她的歌声摆动。
张艺欣和白婷源陶醉于音乐中,身体也紧紧靠在一起,就算身后的杂草一直在给她们的后背挠痒痒也没察觉。
接下来,阿曼达又唱了很多首,有她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有恩师为她写的歌、有她最火的歌......总之,每一首都能全场大合唱,连门口的保安也能跟着哼唱。
毫无疑问,她是三角星最炙手可热的歌后。
两个多小时的演唱会结束,张艺欣和白婷源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腿都麻了。
“这下可以回去了吗?天都快亮了。”艺欣边捶着小腿边问。
“我伤口疼得躺不下,”白婷源噘着嘴,“不过你可以回去,我想再走走。”
“快行了,我跟你一块儿。”
她们俩爬下小山,来到了一个灯光很亮堂,但没什么人的街道,这里破天荒的出现了一家咖啡店。
正在两个人兴奋地讨论着去咖啡店要点拿铁还是黑咖的时候,激烈的争吵声传入她们的耳朵。
白婷源定睛一看,是刚才唱歌的阿曼达,她在和几个喝醉酒的男的打架。张艺欣二话不说,冲上去想去帮忙,但在她赶在之前,阿曼达已经全把那些流氓撂倒在地了。
动作的确很厉害,可是她也受伤了,她的胳膊被男人随手捡的树枝划伤了,流了不少血。
“我朋友可以帮你治疗。”艺欣看了一眼婷婷,“快过来,婷婷,瑶瑶不是给你纱布和药了吗?”
阿曼达看着张艺欣,思考了一会儿才回话说好。她大概是怕她也是盐之国的人,想害她。
白婷源走到她身边也没说话就帮她抹上药,缠上绷带。因为疼,阿曼达轻轻□□了一声,白婷源立刻把正在缠绷带的手拿开。
“不,不好意思。”婷婷的手颤抖得厉害,“其实我不是医生,这些也是我朋友给我的。”
“没关系。”她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趁着白婷源给她处理伤口的空儿,一会儿不说话就难受的张艺欣又开始瞎搭话。
“你好厉害啊,我们刚看完你的演唱会,你是学过什么吗?怎么那么轻易就把那些人打跑了。”
“我练过跆拳道,小时候爸爸鼓励我学的。因为这个国家自从外国人涌入之后,也换了政府,大变样了。他叫我尽量能学点什么保护自己就学。”
“那演唱会明天还有吗?”婷婷问。
“没有了,就这一场,明天我要回家乡了。”
“望江湖畔吗?正好我们也要去。刚刚我们还在一个自行车行预定了几辆自行车,明天早上就出发,朋友们还在车行休息。”
“租车行?是后街的那个吗?那车行老板是个著名的骗子,他是不是说暂时没有自行车,让你先在他那里住一晚?其实根本就没车,他是为了偷你们的钱,还有找好看的小女孩......”
一瞬间,张艺欣脸色变了,她拽住白婷源就往回跑。阿曼达怕她们出什么事情,也跟着她们一起去了。
到了车行的门口,艺欣望着满地的玻璃碎片,不安的感觉更加猛烈。
屋里面传来哀嚎声,听起来不像他们四个中任何一个人的,更像是那个车行老板的。
她们仨小心翼翼地往里走,才发现幸好陈别宇和陈熙瑶已经把车行老板揍了一顿,没让他干成任何坏事。
此时此刻那个老板正被吊在天花板的梁上,看起来快没气了。
冯思娴走到张艺欣身边,问她去哪了,张艺欣欣喜地看着阿曼达,如实回答。
“我和婷婷在街上晃悠的时候,看到有演唱会去听了,她叫阿曼达,就是开演唱会的那位歌手。她告诉我车行有问题,我们就赶紧跑回来找你们。”
“你们要去望江湖是吗?那儿是我的家乡,我刚也要回家,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走吧。”阿曼达盛情邀请。
她有一辆敞篷的四轮车,用船从她当前定居的国家耶路萨热运过来的。
但他们需要现在就出发,因为以盐之国的经济水平,没有一个人买起的这种车,她白天出发就太高调了,容易像刚才似的,被盯上。
七个人从盐之国的西边出发,一路向着望江湖所在的最东端前进。
慢慢的,黑夜隐去,太阳从正东方升起,天蒙蒙亮。白婷源困得靠在张艺欣肩膀上小憩。
四轮车全程颠簸着,大家终于在正午太阳最刺眼的时候赶到了望江湖畔。
阿曼达的家乡在湖的那面,他们还得坐船过湖。
“大家,我们需要自己划船,因为族人害怕湖水被污染,不允许坐电船或者汽船。”她说。
说是船,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木筏。阿曼达、张艺欣和白婷源一条船,剩下四个人一条船。
白婷源站在湖边,等着她们准备好木筏。她遥望湖面,水蓝色充满她的视线。如果她有一架航拍机,她一定会觉得湖的轮廓有些像海胆。
他们在湖中划船,张艺欣总感觉自己身处在巨大的镜面之中。随着木筏离岸边越来越远,她不免有些害怕。这儿安静得可怕,只有船桨拍水的声音。
云朵和朝阳映射在湛蓝清透的的湖水中,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偶尔会掀起小小的波浪。
每当木筏会随着水浪起伏,那种失重的感觉始终让她的心脏不安地加速跳动。
这条淡水湖泊仿佛蕴藏着无数的神秘,就像它旁边的母系社会村落一样。
他们经过湖正中心的一座草木茂盛、长满五颜六色花朵的超迷你岛,可惜这个小小岛连一个人都站不下。
现在没风,鲜艳的小黄花一动不动地挺立着,很漂亮。
“这湖能净化一部分黑暗的能量,但只有一部分,从前是能全部净化的,现在环境污染很严重,湖的净化能力也变弱了很多。”阿曼达开始和她们聊天。
“那这湖很神奇啊,它是有魔力的吧。”艺欣说。
“我们从小都这么认为。”
终于划到了对面,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拦住他们,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要查包。可是当他们看到刚在岸边停完木筏,匆匆赶来的阿曼达时,又都怂了:
“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您回来了,这几位是您的朋友吗?那我们也需要例行检查一下。”其中一个负责检查的工作人员说。
得到阿曼达的允许后,两位工作人员开始检查,一位不干活闲得蛋疼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三天前还有一个女的被搜出来携带枪支,工作人员刚开始还很温柔地让她回去,结果她把枪扔了硬要进去,工作人员就找警察把她带走了。
阿曼达有点震惊,她们这里挺穷的,这么多年了还真见过有人找事儿找到这儿来的。
搜完包,阿曼达带着她们去见阿雅族族长也是她妈妈的多瓦诺。
在谈话室里,族长多瓦诺的身边围绕着其他女性官员,好像是在开会。她们都穿着民族服饰,带着造型奇特的耳环和饰品,讲话大声,情绪激动,毫不温柔。
这就是母系社会,由女性掌权的社会。张狂代表的是拥有高度的权利和自由。
不管她们怎么不服彼此,到了多瓦诺族长讲话时,所有人都放下姿态仔细倾听,也没有人对她不尊重。因为这样,张艺欣不由得也对她产生了敬畏之心。
多瓦诺族长斜后方,还坐着两天前刚到这里研学旅行的女学者露娜。
她拿着笔记本仔细记着什么,偶尔还会说几句自己的观点,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张艺欣觉得这个女学者不太对劲,尤其是声音,很不自然,很刻意。
族长热情地在风景最漂亮的后山款待她们(其实主要是欢迎阿曼达回来),饭菜都是族人们用最新鲜的食材做的,可能是因为阿曼达真的是全族人的骄傲。
张艺欣他们六个人坐在一桌。一位看上去和卜骏驰年龄相似的腼腆男孩忙着照顾客人,还帮每桌倒果汁和开酒。
一起来赴宴的其他族人,都在讨论几天后的夜晚会有的一场特别祭祀活动。
这祭司活动一年一度,已经举行了一百多年,每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如约举行,全族都会参加,非常隆重和重要。
艺欣去盛饭,偶然间听到了阿曼达和她妈妈的谈话。多瓦诺族长说明天三角形世界政府的人会来,和他们协商让他们废除走婚制,回到一夫一妻结婚制。
吃完饭后,张艺欣和白婷源在后山散步,有小孩拿着一种糖追着赶着地打闹。婷婷定睛一看,指着他们拿着的糖和艺欣说:“这糖好像水晶。”
张艺欣让小孩们带着她们去糖。卖糖的老奶奶很慈祥,告诉他们这叫月亮糖,不容易化,可以慢慢享用,还非常热心地向她们介绍着每个味道的区别。
但是这糖的味道真是不敢恭维,白婷源舔了几口就丢给张艺欣了。
艺欣悄悄地、确保没被任何人发现地把糖扔掉了,而且是放在了石头缝里很阴凉的地方。放在这里估计很久丢不会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