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块水晶（7）
新的一天早上，睡在沙发的陈熙瑶早早醒了过来。她昨天晚上就打探好了厨房的位置，准备给大家所有人做顿早餐。
她是要用这种方法一点一点让老头心软，他绝对知道水晶的事情。
这里没有冰箱，也没有面包果酱那种速食的东西，只有一些长相怪异，勉强称得上是蔬菜水果的东西。
陈熙瑶站在灶前，盯着刷到发白的锅底，也没想到要做点什么。
太阳已经慢慢升上来了，再耽误下去，老头起床，看见她在这里，又得以为她没干什么好事儿，骂她一顿。
随便炒炒吧。她从那堆怪异的食材中选了一个最正常的——长成五角星的黄色西红柿，去皮切开，然后放在沸腾的水里。
忙忙活活，油烟熏得她泪眼汪汪、咳嗽连连，这时候陈熙瑶才察觉到厨房没有吸油烟机，而她几乎最讨厌油烟味。
硬下头皮顶着油味儿和烟，她把黄色西红柿熬出来的清淡的汤盛出来放好，又继续做下一道菜。
谁知道这油烟一点也不好散尽，陈熙瑶控制不住地大声咳嗽，招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要是老头以外的人过来就没事儿，但是很不巧，这个拖拖拉拉的走路声音，百分百是老头。
“你干什么呢？把这儿弄得这么大烟？”老头赶紧帮她关上灶，赶她出去。
在厨房外的走廊里，伴着虫鸣和知了的叫声，陈熙瑶像个小学生似的低着头握着手，等待被老头数落。
“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厨房干什么？”
“我想给大家做早餐。我不太会用这里的的东西，您教教我，等到我们回去我都给您做饭好不好？”她噘着嘴，露出了长了几天，跟纽扣差不多大的口腔溃疡。
老头也没回答她的话，而是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片黄色的草药叶子，让陈熙瑶张开嘴。
她有点不明白，但害怕再挨说还是照做。
阳光下，老头把草药叶片贴在她嘴里，那一瞬间，溃疡立刻消失不见。
简直就是魔法！陈熙瑶用舌头舔着口腔里的每一寸，全然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听到声音的陈别宇也被吵醒了，他出来看到他们俩在这儿，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你们在干什么？”
“油烟应该已经散尽了，我和哥哥一起做饭，不会再搞砸了。”她拉着跑进厨房，重新开火。
这次老头什么也没说，他倒要看看这俩人到底想干点什么。
有了哥哥的帮助，陈熙瑶很快做好了一道汤和两道很清淡的炒菜。
话说陈别宇厨艺这么好是有原因的，十七岁失去父母，他从那时就开始给自己和妹妹做饭吃。
工作后每次局里聚餐，其他警察都不想去餐馆，都一窝蜂地涌进他家，坐在客厅里等着吃饭。
老头背着手进到厨房，看了两眼他们做好的汤和菜，说：“这下倒还像个样子。你们把菜端到桌子上，我去实验室里叫瑞尔和玉琢吃饭。”
转过身去，老头的嘴角也随之上扬，他好久好久都没有和人有过这么多交流了。
瑞尔好像一晚上没合眼地呆在实验室里，玉琢也一直陪着她。
然而这一整个晚上，瑞尔都没研究出什么。等到老头来叫她时，玉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瑞尔则顶着快到下巴的黑眼圈在发呆。
从小到大的都是第一名的天才医生，第一次受挫，这打击实在太大了。
“怎么了孩子？”老头帮她捋了两下头发，“还顺利吗？”
瑞尔摇着头，沉默不语。
答案有了，老头拍着她的肩膀，说：“咱们吃饭去，吃完饭去睡觉。”
陈别宇和陈熙瑶把菜都端到桌子上，老头也带着瑞尔医生和玉琢过来了。
所有人围着那张小圆桌坐好，谁的表情都不好看。
清淡的食物或许才是最能疗愈人心的，诚然此刻除了老头，没有人有心情吃饭。
这顿早餐凑凑活活地结束，老头照例收拾碗筷，陈熙瑶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身边：
“我是学中医的，我也知道您是特别厉害的医生，但您的腿还是被疾病困扰着吧。让我试试治疗您的腿行吗，我也很熟悉草药之类的。”
“我妹妹是全星系最厉害的医学院的博士生，真的很厉害。”陈别宇跟着符合。
这个瞎掰不打草稿的人，他连全星系最厉害的医学院是哪个学校都不知道。
“真的？”老头歪着头看向陈熙瑶。
“真的！”她也不心虚。
看样子老头有点感兴趣，顿时把收好的碗筷全放到桌子上，“那我得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懂，等会儿跟我来实验室。”
早饭后，陈熙瑶扎了个长长的高马尾，把昨天粘上泥土的裙子用抹布擦了擦，就去了实验室。
那实验室的透明玻璃柜里有很多中草药标本，陈熙瑶认识大部分，有些特别奇特的，比如早上治好她的口腔溃疡的那种，她不太认识，应该是神秘古迹特有的。
等老头进来，他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仰头望着高大的草药展示柜，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满是光芒——不是灯光折射出来的光。
这才是学者的姿态，她这样更像老头已死去的孙女了。
“来了，那我们开始吧。”
另一间实验室里，瑞尔医生摩挲着日记本中最泛黄的一页，那上面写着：
“我将各种草药叶片磨成粉末，混合在一起。其中有一株非常罕见的草药叫做比依草，它对各种奇病怪病都有奇效。我在山涯边采到这唯一一株，希望它会有不一样的功效。”
山涯边，唯一一株的比依草。
缺了这株草药，就培育不出柏妤草。但是确确实实的只有一株吗，现在山涯这座悬崖边，真的就没有了？
有没有的，去了才知道。
她背上书包，刚要出门，玉琢叫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
玉琢比瑞尔大十几岁，她们很像母女。玉琢的头发全白了，还有与发色形成鲜明的黑色皮肤和瘦弱的身材。
两个人用走路的方式去山涯。老头给了瑞尔地图，从她们的所在地出发，步行需要十几分钟。
那座地势非常险峻的大悬崖，在薄雾中只露出一小部分来。玉琢从大老远就看到了这部分，瑞尔跟她说比依草就在那上面。
然而瑞尔没想到她刚说完，玉琢的眼眶又有些发红，还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带着她跑了起来。
“我们快点。”玉琢说。
悬崖之下，两个人正奋力奔跑着。
几只小鸟停留在山涯山脚下那片蔚蓝色的海上。玉琢前去洗脸，吓得小鸟们纷纷向着不同的方向飞走。
瑞尔医生和玉琢脚踩着那些零碎的小石子，开始攀登这座山崖。她们穿的鞋很薄，石子很硌脚。只是爬了十几分钟，玉琢的脚就磨出了血泡。
“你别再走路了吧，这很严重了。”玉琢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脱下鞋袜让瑞尔医生帮她看。
“不行，我得去，我没问题的，你自己一个人太危险。”玉琢拦住她的手。
“那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不过不管太多用。”瑞尔说。
“快点儿弄，别耽误太多时间。”
简单处理了下，玉琢穿好鞋，再次出发。她的速度一点也没慢，甚至还比之前快了，瑞尔在后面追着她。
一个多小时过去，瑞尔早已落后玉琢一大截。她边跑边喘，终于看到玉琢单薄到只剩骨头的背影了。
“等会儿我。”
玉琢回头，等瑞尔追上来。她搂着她的胳膊，忍着脚上已经破裂的血泡，一瘸一拐慢慢地往前走。
她脸上流过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反正都很咸。
走过四分之一的路程，玉琢再也撑不住了，双手撑地地跪了下去，起不来。
“倩倩，倩倩......”她只是这样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反反复复念着女儿的名字。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找，我肯定活着回来。”
瑞尔医生把随身带的水壶给她，叫她多喝水，还说自己一定会在两个个小时内回来，如果没回来就找回去陈别宇他们来。
“别，别这么说。”玉琢泣不成声，“没那种事”
她也希望。她走了。
一步接着一步，带着妈妈交给她的任务，和她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的责任和使命，她走着。
就这样，她成功到达了山涯的最高点，接下来，就是去前方延伸出去，悬在半空中的那一截寻找比依草。
这一截看起来很细，岌岌可危的，像是会随时突然断开。但她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大步走了过去。
第一个感觉是非常晃，她根本站不稳，就干脆不站了，直接跨坐在上面。
她放眼望去，没看见一丝绿色，一株草药。
不，一定有，她屏住气凝住神，从左到右仔仔细细查找了一遍，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再看一遍，绿色的三角形状的比依草，一定就藏在某个角落。
还是没有。
她的头发被风吹着，发丝随风飘扬，偶尔也随意拍打在脸上。
万念俱灰，她低下头，却惊讶地发现她要寻找的比依草就在她悬空的双脚边。
瑞尔医生拿到了重新生长出来的比依草，而下一株还需要四十年才能长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