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女儿被遗落在外这么多年,盛南汐心头又是一阵钝痛,眼圈通红。
原本睡得安稳的,连打雷都没能吵醒的年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小小的身体猛的一抖,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做起来的第一件事,小团子几乎本能的立刻扭着小脑袋寻找妈妈。
对着窗外闪电的光,看清妈妈脸上似乎挂着泪痕,年年顿时心口一揪,赶紧揉揉眼睛爬过去,轻轻抱住盛南汐的胳膊。
“妈妈,你怎么啦?”
盛南汐心口正一阵阵的发痛,一扭头就看见了儿子那张满是担忧的小脸。
那双乌润的眼睛紧盯着她一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一刻,盛南汐忍不住想——
如果女儿还在的话,会长成怎样的模样呢?
女儿和年年是龙凤胎,应该会长得很像吧?
或许更清秀一点,小眼睛更圆一点?
可惜,她是没机会见到了。
盛南汐本想故作坚强的说自已没事,可话到嘴边,却控制不住的哽咽了一下,泄露了些许哭声。
年年这下完全确定了,妈妈就是在偷偷的哭!
年年不知所措的用小脸蹭了蹭她,又觉得这样好像还不够,像只小狗似的直接钻进盛南汐怀里,小手紧紧抱着她,软软的小脸贴在她的胸口上,一下一下轻拍着盛南汐的后腰。
就像前些天他噩梦惊醒时,盛南汐对待他的模样,柔声轻哄。
“妈妈不怕,妈妈不怕,梦里的坏人都被年年赶跑了,年年会一直一直保护妈妈的!”
盛南汐原本勉强还忍得住眼泪,此刻听儿子奶声奶气却又分外认真的安慰,泪水忍不住决堤。
她努力不让自已哭出声来,紧紧回抱住年年,将下巴抵在小团子的发顶,一下下的亲吻。
“对不起年年。”
也对不起,我的女儿。
“是妈妈不够好,偏偏忘了那么重要的事,让你们这么多年都没能在妈妈身边。”
上一世甚至直到她去世,都不知道自已还有个女儿。
“是妈妈的错,妈妈没能给你们报仇。”
“你们放心,这一次,妈妈绝不会再让坏人逍遥法外,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窗外雷声与雨声交织,风和雨滴撕扯拍打着窗玻璃,发出凌乱的响声。
年年窝在盛南汐怀里,一边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一边听着盛南汐同样混乱的心跳声以及悔恨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搞不清楚妈妈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还有“你们”。
但他能感受到,妈妈很伤心很伤心。
年年不想让妈妈伤心。
小家伙扁着小嘴,小脸在盛南汐怀里使劲蹭啊蹭。
“妈妈不哭,妈妈不哭,年年陪着你……”
风雨不知究竟作乱了多久,等盛南汐勉强稳下情绪时,怀里不停安慰着自已的小团子,声音已经含混至极。
年年像是困极了也累极了,控制不住的瞌睡,脑袋拱在盛南汐胸口上,意识却还依旧挂念着盛南汐,小嘴嘟嘟囔囔——
“妈妈不……哭,年年保护……”
盛南汐轻叹一口气,轻抚两下儿子的小脑袋,一下下拍着他的脊背安慰。
“乖宝,妈妈没事了,安心的睡吧,睡吧……”
年年像是这才彻底安下心来,小嘴咂吧两下,总算安定的睡了过去。
看怀里的孩子睡沉了,盛南汐这才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回自已的被窝里。
对着初歇的暴雨天,盛南汐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夜晚无边的黑暗已经被暗沉沉灰蓝的色取代,天边在渐次明亮起来。
看时间,已经将近五点钟了。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盛南汐便干脆披衣起身,拿好了牙具准备先去洗漱。
盛南汐一脚刚踏出院子,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惊叫呼喝。
——“别抓我,你们别抓我,我不要去刑场!我,我不想被枪毙,我还这么年轻,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呢,我去跟她道歉好不好,公安叔叔,你们放过我……”
盛南汐皱了皱眉。
这是……盛晓慧的声音,就从隔壁传来。
她记得盛晓慧住的房间和她的房间方位布置一模一样,紧挨着窗户边,稍微大声点说话都会传进院子里。
刚刚这声音应该不会有错,就是她。
大清早的,这是什么情况?盛晓慧是梦到了公安要抓她去刑场枪毙?
盛南汐眯了眯眼。
她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到了害怕会被公安枪毙的程度?
盛晓慧爸妈盛志刚和唐桂香也被她一嗓子从梦中惊醒。
盛志刚还没缓过神来,唐桂香已经顶着鸡窝头气的半死,一边披着衣服起身一边冲到盛晓慧门前,哐哐哐砸了几下门。
“大早上的你鬼吼鬼叫什么,好不容易睡个踏实觉都被你吵醒了!”
“盛晓慧,你把我们吵醒了你不会自已还在睡吧?”
盛晓慧不光还在睡,紧接着又发出了第二道惊叫。
“啊——别追我你们都别追我!”
盛晓慧声音本就偏细偏尖,穿透力极强,这么一嗓子吼出来,差点把一门之隔的唐桂香吓出心脏病来。
连带着附近几户人家养的鸡鸭鹅狗全都吵醒了,汪汪嘎嘎的叫个没完,气的不少邻居扯着嗓子大骂她们不讲公德。
唐桂香简直气的鼻孔冒烟。
“盛晓慧,你是猪吗这都不醒,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盛晓慧这才猛然从梦中惊醒,好半天缓过神,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妈……”
她抬手撸了一把湿哒哒的额发,才发现自已满头的头发几乎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扭头一看,浑身的冷汗将床铺都洇湿出了一个人形。
“怎么出了那么多汗……”
方才梦里的恐慌感还未完全散去,盛晓慧心有余悸的下床,端着盆出去准备打水回来擦擦后背。
刚一开门,就撞上了唐桂香气势汹汹的脸。
盛晓慧小心翼翼的喊了句:“妈……”
唐桂香凶巴巴的瞪着她,又看了看她盆里的毛巾,以及那满头湿漉漉的头发,不由得“啧”了一声。
“没出息的死丫头,你睡觉之前是不是又在想那件事了?就连做梦都怕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