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广寒殿
周昊仓很快就把问询吴尧成的记录送到了慕映烟手中,如他们猜想得一般,吴尧成和柳鹰不曾接触,一直是宁远侯府管家和柳鹰派到京城的人接触。
也就只收了那一次银子。
慕映烟看完口供,问楚定驰:“相公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做?”
楚定驰道:“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公主觉得还不够,可以再添一把火。”
慕映烟笑了:“相公此言深得我心,妙雪!”
“公主有何吩咐?”
“去和元初说,让他派人到宁远侯府斥责吴尧成,宁远侯镇守大同,劳苦功高,让他莫要坠了宁远侯的威名,今后谨言慎行,切莫再行错事。”
“是。”
楚定驰:“宁远侯素来爱面子,公主如此做,他怕是会把怒火发在吴尧成身上。”
慕映烟冲他眨眨眼睛:“这样不是更好?”
宁远侯不止一个嫡子,甚至他更器重嫡次子,多次上奏想要把嫡次子安排在大同任职。
吴尧成若是被宁远侯斥责,恐怕第一时间担心他的世子之位不保。
楚定驰了然:“公主想要逼吴尧成犯错,继而影响远在大同的宁远侯?”
宁远侯如今不到五旬,按照前世的时间线,他虽然让朝廷不满,但毕竟镇守大同镇有功,再加上镇国公战死沙场,更是需要这些老臣的时候,十年后,他依旧是大同镇总兵。
但是这十年来,宁远侯为了家族谋划做得种种,着实让慕映烟姐弟对他很是厌恶,要不然慕映烟也不会一心想要罢了宁远侯的总兵位置。
慕映烟道:“我让锦衣卫调查过宁远侯,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他犯的那些错还不足以罢了他的职,只能从京城的宁远侯府着手。既然他这么重视家族,那没什么比断了家族未来更让他绝望的。”
慕映烟眸中寒光闪烁,让楚定驰心里忍不住一颤。
果然!
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
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女人!
慕映烟收敛神情,笑盈盈看向楚定驰:“相公会帮我的对不对?”
楚定驰点头:“当然。”
宁远侯前世的行为介于谋反和不谋反之间,他一直没放弃让吴家掌控大同兵力的机会,在慕元初根基不稳的那段时间,九边重镇就数他跳得最欢。
但这人确实有能力,关外的游牧民族不知进攻了多少次大同镇,都被宁远侯带兵打了回去,他镇守大同的二十年,外族不曾踏过大同关一步。
大同百姓安居乐业,他居功甚伟。
慕映烟站起身,看着窗外的西苑风景,道:“我大乾不缺带兵打仗的将领,更不缺愿意为大乾效死的将士,九边重镇是大乾最重要的九道防线,除了能力,更重要的是忠心。”
站在慕映烟的角度,不论宁远侯有多大的能力,对皇帝不敬,就是他最大的罪。
楚定驰很明白:“吴尧成还好说,这人志大才疏,但吴尧泽可不好对付。”
宁远侯前世为什么上窜下跳,执意要为吴家谋个未来,就是因为他有个能力出众的嫡次子。
吴尧泽,宁远侯嫡次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从四品宣抚司宣抚使,而且是他主动要求前往宣抚司任职。
宣抚司是大乾为了管理少数民族特意设立的衙门,不仅要管理当地治安,还得协调好少数民族和朝廷的关系。
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
整个京城勋贵中,主动去宣抚司的唯有吴尧泽一人。
前世,吴尧泽在宣抚司做出了不少成绩,最终回到京城任职,担任正三品五军营参将,把吴尧成压得抬不起头,京城皆是宁远侯要换世子的传言。
事实上,宁远侯确实上过改立世子的折子,但都被慕元初驳回,在吴尧成未犯错的情况下,改立世子并不合规矩,慕元初也不可能让宁远侯如愿。
提起吴尧泽,慕映烟神色更冷了,道:“吴尧泽的手段远比他的父兄要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前世你中毒身亡后,第二年朝廷就收到了一封弹劾折子,正是弹劾吴尧泽在宣抚司任职时,欺男霸女,官逼民反的行径。”
“官逼民反?”
楚定驰骇然。
慕映烟道:“不错。我们都被蒙蔽了,吴尧成治理地方并非功绩卓越,相反他升任宣抚使执掌宣抚司大权后,就把宣抚司变成了他的一言堂,成了当地的土皇帝,人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当地百姓被逼反过数次,但都被他强行镇压下去,朝廷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楚定驰不敢相信:“锦衣卫和巡察御史都在做什么?”
慕映烟扭头看他,凝重道:“相公,这就是隐藏在花团锦簇下的龌龊,大乾各府远没有我们想象得那般美好,有问题的不只是江南一地。”
他们久居京城,以为大乾各地百姓安居乐业,哪怕有些贪官污吏,为非作歹之辈,也逃不过朝廷的眼睛。
可事实上,江南尤阳煦等人在江南隐藏十年,险些掀起大的动乱,吴尧泽在宣抚司只手遮天,欺男霸女,朝廷一无所知,甚至还升了他的官。
大乾强盛不假,但有问题的地方也不少。
“公主既然早知道吴尧泽有问题,为何不派人拿了他?”
这种人多留一日都是祸害。
慕映烟叹气:“有问题的何止吴尧泽一人。但这些人之所以蒙蔽了朝廷的眼睛,说到底是锦衣卫的失职和巡察御史的不作为。”
“所以公主才借助江南之事整顿锦衣卫?”
慕映烟沉声道:“锦衣卫是朝廷的眼睛,只有这双眼睛管用了,为非作歹之辈才不敢放肆。”
要不然杀几个吴尧泽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