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折腾了太多事，夏潮生一回到段北辰家里，随便找了个房间，收拾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听见门铃声，夏潮生还以为是段北辰回来了。
夏潮生爬起来正要开门，忽然想到这是指纹锁，段北辰没道理进不来。
难道是江瑾？
夏潮生捣鼓着门口的电子设备，想看清外面按门铃的是谁，一个手滑，设置成了把自已也放在屏幕上。
外面的人在屏幕左边，而他在右边。
夏潮生揉着酸涩的眼睛，慢吞吞看向左边。
外面站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气色很好，两只眼睛没有一点浑浊，炯炯有神，透着威严的目光，此刻在外面盯着屏幕上的夏潮生，明显怔了怔。
两人在屏幕里对望一眼，很快认出彼此，心中都莫名想——这也太寸了。
夏潮生关掉屏幕，扒拉了一下被他睡的很乱的头发，打开门客气地说：“段北辰不在家，但应该快要回来了。”
昨天段北辰说给他带早餐，那一定就会回来。
段老爷子也很客气：“好，那我进去等等，麻烦你了。你是北辰的朋友？”
夏潮生：“是。我是夏潮生，段爷爷您好。”
段北辰的眉眼和段老爷子很像，气质也莫名相似，都有一种由内而发的淡然与沉稳，夏潮生几乎立刻能认出来。
段老爷子：“我知道你，久仰大名。”
——我知道你，久仰你和段北辰的c超话了。
尴尬之余，夏潮生还不忘自娱自乐把段老爷子后半句话补齐。
段老爷子：“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上次我来，还没见过你。”
与夏潮生所想不一样，段老爷子没有急躁，也没什么明显的恶意，询问也是很随和的语气，岁月将老者身上的锋芒掩去，只让夏潮生觉得老者笑的很慈祥。
夏潮生心生好感，实话实说了：“第一次来。昨晚遇到一点小麻烦，来借宿一下。”
段老爷子点点头，不吭声了。
没有豪门狗血戏码，没有掏黑卡威胁分手，只有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夏潮生实在无聊，望着门外的几个保镖发呆。
段老爷子忽然说：“我看人家都说，你要退团了。退团打算做些什么？”
夏潮生一愣。
段老爷子：“随便问问，你也随便答，做什么都行，什么都不做也好。”
夏潮生：“想弄传媒公司。”
段老爷子：“喔，那很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和北辰提。”
重新创业的事，夏潮生其实不大愿意把段北辰牵扯进来，要不是上回蒋舟说漏嘴，他都打算一个人闷声干了。
夏潮生当然也知道，只要他开口，段北辰绝对会帮，而且段家的资源倾斜过来，能省去他很多力气。
他什么都知道，可他心里总觉得别扭。
他以前没这么古怪，作为一个商人，要能够果断利用身边一切可薅的资源，这要是从前和段北辰在一起，他眼都不带眨就拉段北辰一起干了。
可是夏潮生现在才想明白，那是建立在他本身很富足的情况下，他才会有开口交换价值的底气，因为他可以用等价的东西偿还。
当身份完全不对等，夏潮生就莫名觉得，倘若他开口，段北辰倾斜全部资源过来帮，他压根没什么可交换的东西。
交换他这个人？怪怪的。
夏潮生自认是很果断的人，但他第一次谈恋爱，允许自已偶尔钻一下牛角尖，他刻意不把纠结的情绪外泄的时候，知道有情感缺失的段北辰很难品味到。
要不是段老爷子忽然提起，夏潮生自已都快把情绪消化完了。
段老爷子原本被网上的谣言搞得很烦，但是线下见到夏潮生，发现夏潮生没有那么极品，瞧着也很自然不做作，这才没了那股厌恶。
见夏潮生不吭声，段老爷子尽量像真的对待段北辰的朋友一样说：“这没什么。北辰很多朋友，都是从前借北辰的势起家，现在又为北辰提供帮助，你来我往的事，早晚的区别而已。”
夏潮生认真地点点头。
二人隐隐约约又要尬住，万幸段北辰带着早餐回来了。
段北辰明显没料到段老爷子会来。
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二人，段北辰率先把早餐放在桌上，看夏潮生慢吞吞走过来，段北辰把筷子拆开，塞到夏潮生手里：“吵醒你了？”
夏潮生眨眨眼。
段北辰：“吃完去睡吧，这回不吵你。”
段老爷子轻咳一声。
段北辰终于看过去：“您和我上楼。”
段老爷子：“……”
不知道二人在楼上谈什么事，但谈的很快，应该也还算愉快，再下来的时候，段老爷子脸上都带着笑容。
只不过笑容在看到还在埋头吃早饭的夏潮生时僵了僵。
段老爷子没想这么早撕破脸，而且对夏潮生印象还算不错，所以等出了门才友情提示段北辰：“等你朋友休息好，记得送人家回家，有什么麻烦，你也提前替他料理好。”
等走得更远一点，段北辰才回头看向没关的门里，夏潮生正背对着他们，还在埋头慢吞吞地吃东西。
段北辰扬唇：“我们不是朋友关系，他不回家了。”
段老爷子：“……”
段北辰：“我不想放他走。”
段老爷子：“……你才多大？你不过是年轻，太年轻了，说话才不动脑子。你没必要拿自已是同性恋这件事气我，要不是怕你将来后悔，以为我现在很想管你？”
段北辰：“我不会后悔自已做的每一个决定。”
久久不见段北辰回来，夏潮生吃完就放下筷子，朝门边挪动过去，看向外面站着的二人。
段北辰：“他让我觉得很幸福。”
段老爷子嗤笑一声：“你不过是见色起意，觉得他漂亮。”
段北辰：“您也觉得他很好看吧？”
段老爷子已经被段北辰已读乱回的本事气懵了。
段北辰：“但其实，好看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了。”
段老爷子知道怎么反驳了：“我不是同性恋，我不能理解你，永远也不能。”
段北辰轻笑一声：“说实话，我也不觉得自已是同性恋，我只是单纯喜欢他，而他恰好与我同性而已。好了，他在等我，我先走了，他心思细腻，您一会走前记得朝他笑一下。”
段老爷子气笑了，眼睁睁看着段北辰走向夏潮生。
夏潮生瞪圆眼睛，看向站在远处明显像是要气疯了的段老爷子。
段老爷子努力抑制自已熊熊燃烧的怒火，对着夏潮生，还是挤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
段北辰见状，顺手揉了揉夏潮生的耳垂：“他朝你笑，他一定很喜欢你。”
夏潮生：“……真的吗？”
真的不是被气疯了才束手无策地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