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城,王家府邸深处。
不同于丹家的药香弥漫,此地空气中常年缭绕着一股淡淡的金属与硫磺气息,隐隐还有高温灼烧过的痕迹。
王家,与丹家、秦家并列为沧澜城三大家族,同样以炼丹起家。
但与专注于丹药的丹家不同,王家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炼器之道。
近年来,丹阳子声名鹊起,丹家丹药生意红火,令王家收入锐减。
明面上两家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暗地里早已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
此刻家主王并,正背负双手,焦躁地来回踱步。
带回消息的三长老王天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平复内心的震动,却做不到。
毕竟他要带来的消息,太过于骇人。
“家主……出事了!”
王并眉头狠狠一跳,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说!”
王天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中残留着目睹奇迹般的震撼。
“丹家那个小丫头,丹灵儿……”
“她……她不仅没有被天火毒体反噬而亡……”
说到这里,王天赐的声音微微颤抖。
“她……她反而将那霸道绝伦的天火毒力,彻底炼化,融入了自身!”
“化为了……她自己的本源丹火!”
王并瞳孔猛地一缩:“本源丹火?什么丹火?”
王天赐的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令王并心胆俱寒的字眼。
“天……天毒丹火!”
“什么?!”
王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难以遏制的愠怒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密室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升高了几分。
“天毒丹火?!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张厚重的玄铁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桌面上铭刻的复杂阵纹都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布局整整十六年啊!”
王并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恐惧,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质问苍天。
“我们王家耗费多少心血,暗中相助,为的就是等她体内的天火毒力彻底成熟的那一天!”
“现在……现在竟然被她自己炼化了?!”
“这……这让我们如何向那位大人交代!”
王天赐看着状若癫狂的家主,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疑惑与恐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家主……那位大人……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天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谋划十六年,就为了一种霸道的火焰……难道……难道是传说中的……夺舍?”
“夺舍?”
王并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天赐啊,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转过身,看着王天赐,眼神复杂。
“那位大人何等身份?岂会看得上区区一个丹灵儿的躯壳?”
“大人想要的,是那最为原始,也最为狂暴的天火毒源!”
王并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那东西太过霸道,蕴含着焚毁一切的力量,即便是大人,也不敢轻易直接触碰。”
“所以,才有了这十六年的布局,才有了我们王家暗中送去的那些温养的药物。”
“目的,就是为了让那狂暴的天火毒力,在丹灵儿体内,变得稍微……温顺一些。”
“如同被驯服的烈马,虽然依旧强大,却能减少大人将其剥离出来时的风险。”
王并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绝望。
“可现在……全完了!”
“那该死的天火毒力,竟然被那丹灵儿自己给炼化了!”
“还变成了什么狗屁‘天毒丹火’!”
“虽然听起来似乎也很厉害,但这根本就不是大人想要的东西!”
“性质完全变了!变得温和可控,虽然对丹灵儿是天大的机缘,但对大人来说,价值已经大大降低,甚至可以说是……没用了!”
王并越说越是心惊,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你想想,大人谋划了十六年的东西,一朝化为乌有……”
“这怒火……我们王家……承受得起吗?”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位大人得知消息后,一朝抹去王家的恐怖场景。
“一旦大人降罪……我们王家……怕是真的要……招来灭顶之灾了啊!”
王并说完,心中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心腹长老,寻求一丝慰藉,或者说,分担那份沉重的恐惧。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王天赐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王天赐依旧保持着刚才倾听的姿势,端坐在那张乌木椅子上。
但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涣散。
嘴角、鼻孔、甚至双耳之中,正缓缓流淌出带着腥气的……黑色血液!
那黑血滴落在灰色的长老袍服上,晕开一团团触目惊心的污迹。
生机……已然断绝!
“天……天赐?!”
王并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回事?!
王天赐……怎么会突然死了?!
无声无息!
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是谁?!
王并浑身的汗毛在瞬间根根倒竖,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的危险感,将他彻底笼罩!
这间密室,是他王家的核心机密之地,布有重重阵法,就算是武王强者潜入,也绝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
他猛地转过身,如同受惊的困兽,锐利的目光疯狂扫视着这间他自认为固若金汤的密室。
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目光,凝固在了房间的角落。
就在他不远处,那张平日里只有贵客或是家族宿老才能落座的太师椅上……
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完全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人影,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法分辨。
斗篷的阴影遮蔽了祂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一片宛如深渊般的黑暗。
那人影……就那样极为随意地,甚至可以说是慵懒地,翘着二郎腿,斜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一只戴着黑色薄皮手套的手,轻轻搭在膝盖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祂出现的无声无息,仿佛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
又仿佛,祂才是这间密室,乃至整个王家真正的主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弥漫开来,压得王并几乎喘不过气。
王并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