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青龙大人也到了...
"
曹正淳细长的眼眸弯成月牙,金线蟒袖轻抬,像极了戏台上的旦角谢幕。只是那脂粉掩不住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青龙玄色披风猎猎作响,腰间绣春刀未出鞘,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他冷眼扫过那些满载的箱笼,声音如铁:“曹督主倒是手快,这是生怕东厂...抢不到头功?”
“哎呦喂~青龙大人这话可折煞咱家了。”
曹正淳兰花指捻着鬓角,猩红蟒袍在残阳下如凝血般刺目,“咱们可都是给万岁爷办差的,这功劳嘛...”
他忽的轻笑一声,“自然要看谁的手...伸得快些。”
话音未落,数十名东厂番子已抬着鎏金箱笼鱼贯而出。
箱盖开合间,珠光宝气晃得人睁不开眼南海明珠、西域玛瑙、甚至还有整块的翡翠佛像,在血火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
“啧啧,您二位瞧瞧...”
曹正淳用指甲轻敲箱笼,发出清脆的声响:“都说佛门清净,可这满箱的珠宝,倒比国库还丰盈。”
他忽然压低嗓音,像在分享什么秘闻:“而且,咱家听说…那大雄宝殿供奉的佛像...”
“可都是实打实的…金身呐~”
雨化田白金蟒袍纹丝不动,唯有剑穗上的血玉微微摇晃。
他凤眸半阖,似在看戏,又似在酝酿一场风暴。
青龙抱臂的手指突然收紧,飞鱼服上的金线云纹在暮色中暗了暗:“表面吃斋念佛,六根清净,背地却搜刮民脂...”
他冷笑一声,“好个普度众生的...高僧大德。”
“两位大人且放宽心~”
曹正淳唇角微扬,露出那副人尽皆知的招牌笑容。
他右手轻抬,指尖在袖口金线上轻轻一叩:“陛下既已下旨两厂一卫协同办案,这功劳簿...咱家可没胆子独吞。”
“只是这赃物嘛...总要有人先替万岁爷...清点不是?”
三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身为天子鹰犬,争功本就是分内之事,只要不坏了规矩,手段如何反倒次要。
“闲话少叙。”雨化田淡漠开口,抬眼望向远处巍峨的殿宇,“听说少林寺的余孽都龟缩在大雄宝殿?”
“正是。”曹正淳阴恻恻一笑,“罗汉堂的武僧,各堂首座,包括无寂那个老秃驴,都在里头等死呢。”
“还有...”他故意拖长声调,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那个藏头露尾的老东西...”
“大宗师么?”雨化田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倒是有趣...可惜,终究不过是只大些的蝼蚁。”
青龙缓缓抬头,飞鱼服上的金蟒在暮色中泛起血色。
他声音低沉,却让方圆十丈内的东厂番子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这千年古刹最后的气数,就系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身上?可笑。”
他右手按上绣春刀柄,刀锋出鞘的刹那,发出
"锵
"的一声清响。
“今日往后,江湖上不会再有少林…”
……
大雄宝殿内,檀香与血腥气交织。
无寂方丈低垂白眉,枯瘦的手指缓缓拨动佛珠。
“阿弥陀佛…”他声音沙哑如古井无波,“《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可朝廷今日所为,却比梦幻泡影更虚妄三分。”
藏经阁长老无尘忽然睁眼,浑浊的瞳孔映着殿外火光:“朝廷今日种下恶因,他日必食恶果。《楞严经》曰:纵经千百劫,所作业不亡。”
“善哉!”戒律院首座无难手执佛礼:“《地藏经》有载:我今又蒙佛付嘱..必使解脱,永离诸苦。”他盯着殿门冷笑,“却不知这些刽子手,谁来度他们脱苦海?”
罗汉堂武僧们的齐声诵经突然转为《大悲咒》,声浪震得佛前长明灯剧烈摇晃。
无寂方丈忽然起身,九环锡杖重重顿地:“老衲今日当效仿佛祖割肉饲鹰——“他镶金的袈裟无风自动,“只是不知朝廷这些豺狼,可配得上我佛慈悲?”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穿透殿门,在肃穆的大雄宝殿内格外刺耳。
曹正淳一袭猩红蟒袍,同雨化田、青龙并排而入。
身后,黑压压无数番子如潮水般漫入,铁甲森森,刀光如雪,顷刻间便将大雄宝殿围得水泄不通。
三人站定,目光如刀般扫过殿内那上百名先天极致和宗师境的武僧,最终落在无寂方丈身上。
“啧啧啧。”曹正淳翘着兰花指,细长的眸子里闪着阴冷的光,“方丈大师这番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这虚伪功夫,倒是比你们的金刚不坏神功还要炉火纯青…”
殿外残阳如血,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雨化田的白金蟒袍纤尘不染,青龙的绣春刀寒光隐现。
“可惜啊,”曹正淳突然收起假笑,声音陡然转冷,“过了今日,你们这些假慈悲的面具...”
他故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那些怒目而视的武僧。
“...就再也用不上了。”
大殿僧群中,罗汉堂首座无嗔蓦然睁眼,古铜色的肌肤下筋肉如龙蛇盘结,手中浑铁棍嗡然震颤,似有龙吟之声。
他手执佛礼,声若洪钟,震得殿内梁尘簌簌而落:
“阿弥陀佛,佛门广大,可渡众生万般苦,却渡不得尔等这些祸世魔头!”
铁棍重重一顿,青石地砖应声龟裂,裂纹如蛛网蔓延至曹正淳脚下。
无嗔怒目如电,白眉飞扬,原本慈和的眉眼此刻竟如金刚怒相:“我少林千年古刹,以慈悲度世,以忍让护生……可换来的,却是尔等鹰犬步步紧逼,血染佛门!”
晚霞洒进大殿,映得他铁棍寒光森然,宛如降魔杵现世。
“佛有慈悲菩萨,亦有怒目金刚……今日,老衲便持此棍。”
“代佛祖,超度尔等!”
无嗔话音未落,身形已如惊雷炸裂,脚下青砖寸寸崩碎,气浪翻卷如龙!
手中浑铁长棍裹挟半步大宗师之威,罡气凝如实质,棍影未至,劲风已压得殿内烛火尽灭,空气扭曲如沸!
这一棍,似天柱倾塌,似五岳压顶,棍势所过,连光影都被生生劈开!
“铛——!!!”
铁棍与曹正淳周身三尺气墙轰然相撞,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大殿,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然而,这足以摧山裂石的一击,却连那猩红蟒袍的衣角都未能掀起半分!!
曹正淳唇角微勾,脂粉遮掩下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就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他素手轻抬,动作看似缓慢,却快逾闪电!
指尖罡气如刀,顿时便撕裂了无嗔的护体罡气,如热刃剖脂,毫无滞涩!
下一瞬!
“死。”
五指如钩,扣喉、收拢、发力,一气呵成!
“咔嚓!”
喉骨碎裂之声清脆刺耳,无嗔双目圆睁,瞳孔中映着曹正淳那张含笑的脸,生机却已如潮水般逝去。
他魁梧身躯轰然跪地,铁棍当啷坠地,在死寂的大殿中荡起阵阵回音。
曹正淳甩了甩手,猩红蟒袖在夕阳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
“下一个。”他柔声细语,目光却已越过无嗔的尸身,望向殿内其他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