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余的二十万后军,退兵了。
当诸藩联军六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遍天下。
诸藩震动了。
陇西府,长安城。
秦王握着手中的战报,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原本刀削般凌厉的面容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眉宇间都浮现出几道深深的皱纹。
十万大军……
没了……
他聚拢的三万羌骑勇士,他耗尽数年心血打造的重甲铁军,他麾下最勇猛的宗师将领,全部葬送在了这一战!
这不是断臂之痛,而是几乎砍断了他的四肢!
他本以为,八十二万联军足可以泰山压顶之势碾压朝廷。
毕竟,朝廷衰微多年,高层战力凋零,新继任的皇帝,身边除了几个太监、蓝成武、殷子安等老将外,已无多少可用之人。
可谁能想到,一个凭空出现的白起,不仅击溃了整个联军,更是将他麾下最精锐的士卒尽数坑杀!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秦王攥紧战报,指节发白,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从今往后,白起之名,恐怕将成为天下藩镇挥之不去的梦魇!
“若鲁王一灭,下一个……就是本王了……”
他眼神阴沉,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恐惧。
如今,他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交出兵权,进京请罪,秦藩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要么联合羌王,死守陇西,赌上最后的本钱,与朝廷一战!
可……面对那恐怖的人屠白起,和其手下的虎狼之师,他真的能守住吗?
秦王沉默着,眼中挣扎之色愈发浓烈。
……
襄江府,苏州城。
靖王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茶盏
"啪
"地一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锦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六十万大军......就这么没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干涩得不像话。
幕僚跪伏在地,额头紧贴青砖,不敢抬头。
“雷洪将军呢?”靖王猛地站起身,紫檀木案几被撞得摇晃,”本王的雷洪将军何在?!”
“王爷......”幕僚喉结滚动,“雷将军力战而亡,所部降卒......尽数被白起坑杀......”
“坑杀......”靖王踉跄着跌回椅中,金丝楠木的扶手被他捏出裂痕,“十万儿郎......全没了......”
白起。
这个凭空冒出来的杀神,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了诸藩联军。
那可是八十二万大军啊!他襄江府十万精锐,就这么化作了累累白骨。
“早知会有今日......”靖王望着窗外的烟雨楼台,嘴唇颤抖,“本王还不如屯兵固守长江天堑......”
“王爷!”幕僚急声打断,“当务之急是要决断!北方藩镇若尽数覆灭,下一个就是......”
话未说完,两人心头俱是一凛。
“你说......”靖王嗓音嘶哑,”本王现在降了,还能保住这襄江基业吗?”
幕僚沉默良久:“第一条路,交出兵权入京请罪,或可保全爵位。第二条路......”他抬眼望向窗外,“凭天险据守,联合南境诸藩。朝廷水师薄弱,或可周旋......”
“周旋?”靖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八十万大军都挡不住那个杀神,靠这长江就能拦住他?”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细雨中的苏州城依旧繁华如画,这片富庶的江南之地,他们靖王府一脉经营了数百年,怎舍得这般就交出去…
“让本王......再想想......”
……
蜀州府,巴蜀。
“白起......”
蜀王指节发白地攥着战报,华贵的锦袍下摆无风自动。
这个名字如今已像梦魇般萦绕在诸藩心头,让他堂堂蜀王竟也感到一丝寒意。
曾几何时,他听闻新帝要武力削藩,不过嗤之以鼻;得知朝廷任命个无名之辈为帅,更是不屑一笑。
八十万联军啊!便是八十万头猪,也该踏平了京城!
可如今......
“王爷......”幕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联军主力已灭,各地藩镇恐怕......”
蜀王猛地将战报拍在案上,金丝楠木的桌案竟裂开一道细纹。
“剑阁天险尚在!我蜀中二十万儿郎枕戈待旦!”他霍然起身,腰间玉佩叮当作响,“他白起再凶,难不成能飞过这蜀道天堑?”
幕僚额头渗出冷汗:“可若天下藩镇尽数归降,朝廷携大势围困......”
“够了!本王绝不向朝廷妥协!!”
蜀王袖袍一挥,案上茶盏应声而碎。
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只是这蜀中基业,这生杀予夺的大权......要他拱手相让?
“本王偏不信这个邪!”
他冷笑着望向北方,“那黄口小儿收拾完诸藩又如何?周边五胡异族的烂摊子还等着他!到时候......”
他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下起绵绵细雨,一声惊雷骤然从天际炸响。
幕僚看着王爷映在窗上的身影,恍惚间竟觉得那影子在微微颤抖。
“传令下去,”蜀王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加固剑阁防务,所有关隘增派三倍守军。”
他缓缓转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本王倒要看看,是他白起的刀快,还是我蜀中的天险更硬!”
雨幕中,一队铁骑冲出王府,马蹄声很快淹没在雷雨里。
幕僚望着消失在雨中的信使,突然想起那句老话。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可再难的路,终究是给人走的啊......
……
鲁州府,济州城。
素白的绸缎如雪般覆满整个鲁王府,檐角悬着的丧幡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府内哀声不绝,凄切的哭声穿过重重院落,惊飞了庭前枯树上的寒鸦。
灵堂正中,一具金丝楠木棺椁静静停放。
棺前跪着一位身披重孝的绝美妇人,素白的丧服更衬得她肤若凝脂。
她身旁跪着个约莫八岁的男孩,小小的身子裹在麻衣里,正不住地用袖子抹着眼泪。
在她身后,十数位年轻貌美的妾室伏地痛哭,珠钗散乱,脂粉被泪水晕开,在苍白的脸上划出几道狼狈的泪痕。
“萧先生......”绝美妇人抬起泪眼,看向立在身侧的青衫儒士,“王爷突遭不测,朝廷大军又兵临城下......我孤儿寡母,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