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很敏锐……”
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
其声好似远在天边,又如耳畔低语,令人难以辨别方位。
哐哐哐~~!
一连串脆响传荡而来,书房大门,雕花窗户,顷刻间一一打开。
狂风汹涌而至,吹乱了满桌纸张。
顾秋眉头挑动,心中颇为不爽。
来就来,你弄出这么大动静作甚?
思量间,书房内已经多了几道身影。
一个为暮年老者,其身材佝偻,发丝银白,脸上倒是罕见褶皱,却毫无生气,仿佛顶着一张死人脸……
另外一人,身材魁梧,相貌威严,双眸精光咄咄,宛若一尊怒目金刚。
但他手上的武器,却是一柄极为秀气的短剑……
最后一人约有二十出头,他身材挺拔,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隐隐间,顾秋仿佛在他身上,瞧见了一股睥睨天下之气度……
他伸手握住身旁的蚩尤天月,眸光深沉打量几人:“你们是……”
华贵公子嘿然一笑:“别紧张,我等此番造访,并无恶意。”
说话间,他自顾走到顾秋身前:“按照礼节,你应当给我磕头问安。”
“但……”
“你帮了我的大忙,往后这种虚礼就免了。”
顾秋眉头一皱,所以,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谁?
“想不到。”华贵公子淡然一笑:“你竟然还是我大隋的人?”
顾秋心头一惊:“阁下是。”
“我叫杨广。”
如今大隋晋王,未来的隋炀帝?
他怎么……
念及此,心中忽然跳出一事!
在仙磕山杀的那个贵公子!
此前顾秋和祝玉妍就有猜测,那个贵公子极有可能来自大隋。
如今杨广上门,八成就是缘此。
“原来是晋王殿下……”
“嗨。”杨广摆了摆手:“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不用这么客套。”
“叫我杨公子,或是杨兄弟皆可。”
顾秋也不跟他客气:“杨公子此来,有事?”
这句‘杨公子’一出口,那老者和壮汉,均是挑动了一下眉头。
似乎对顾秋这般称呼,颇有不满。
反观杨广,倒是毫不在意,他跳到书桌之上,拿起顾秋放在上面的一盘糕点,便往嘴里塞了一块。
“倒也没有旁的事,就是过来看看你。”
“顺便与你说一声,往后不必再为慈航静斋效力。”
“就在我手下做事吧。”
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老者。
老者当即走了过来,递给顾秋一个瓷瓶:“这是殿下赏你的太玄九灵丹,可助你稳固通玄之基,方便日后进阶归元。”
“这可是五品灵丹,按大隋律法,以你的出身服用此丹,乃是重罪。”
“如今殿下格外开恩,还不拜谢殿下?”
顾秋伸手接了过来,拱手抱拳:“多谢杨公子。”
“你……!”
老者眉头一挑,便要发怒,却被杨广以眼神制止。
“顾家为我大隋立下汗马功劳,你还计较这点虚礼?”
“退出去!”
“是,殿下。”
老者瞪了顾秋一眼,缓步走出书房。
“你也出去吧。”
那金刚壮汉点点头,也跟着出了书房。
待这二人走后,杨广双眼瞬间眯了起来,身上的轻佻之气荡然无存,眸光也凌厉几分。
“顾秋,你可知当日在仙磕山,被你所杀之人是谁吗?”
“不知道。”顾秋摇了摇头。
“他是我大哥!”
顾秋目光一沉,握着蚩尤天月的右手紧了几分。
“不过…….”
杨广神色一缓,继而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拍了拍顾秋的肩膀:“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
“慈航静斋那边我已说好,往后你便是我杨广的人了,也是我杨广的兄弟。”
“好好做事,待大隋一统天下之际,绝不会亏待你这功臣。”
“至于你出身问题,我会设法为你解决。”
“虽比不上世家名门,但脱离贱籍,上升一层,于我来讲还是不难。”
杨广的话很客气。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让自己脱离贱籍,也是莫大恩赐,自己也应该会感恩戴德。
可顾秋却是不屑一顾,更是有些反感。
他的客气,来源于对自己实力的了解。
但他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令人厌恶的傲慢!
这种傲慢,是与生俱来的。
是属于权贵阶层,对于底层人特有的傲慢。
“呵,他和那些世家,也没什么两样。”
顾秋心中暗暗哼了一句,笑道:“那就多谢杨公子了。”
杨广看了他一眼,暗暗道:“顾秋啊顾秋,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如此不尊重?”
“你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声殿下。”
“好傲慢的一个人……”
杨广心中嘀咕一番,咧嘴笑道:“关于我大哥的死,你尽管放心,绝不会落入旁人耳中。”
这是在威胁我?
顾秋笑了笑,没说话。
杨广则是继续道:“听说你即将受那昏君指派,巡视南陈防务?”
顾秋点点头。
“趁此机会,把南陈的防务分部,军中武道摸清楚。”
“然后写一封密函给我。”
“密函就……交给慈航静斋的碧秀心即可。”
“此事办成之后,我必有重礼回报。”
“容我想想,赏你点什么好呢?”
杨广嘀咕了好一阵,眼眸忽的一亮:“有了!”
“就把仙女泪赏给你吧。”
“这可是一件难得的天地异宝,高师父与我求了多次,我都没有给他。”
从进门开始,一直都在自说自话,此人非但傲慢,而且极度自我。
而且这胆量属实不小……
身为大隋皇子,却敢潜入南陈都城?
这倒让顾秋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在剧中,杨广便是如此胆大包天,不仅潜入南陈国都,还绿了陈叔宝……
顾秋拱了拱手:“那就多谢杨公子了。”
杨广再次瞥了他一眼,咧嘴笑道:“南陈之事,便拜托你和秀心姑娘了。”
“此处毕竟是南陈国都,镇国堂那些老怪物可不是吃素的。”
“我不能在此久留,告辞了。”
……
离开顾家小院后,杨广走出差不多一条街,忽然驻足回首,眸光凝重的看了一眼小院。
“公子,怎么了?”
“这个顾秋……”
杨广沉声低语:“用完之后……不能留!”
老者和壮汉均感奇怪,齐声问道:“公子不是很欣赏此人吗?”
“我是很欣赏此人。”
“但……”
杨广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顾秋给自己带来一种威胁之感!
他低头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原因了。
这个人明明出身卑贱,却对自己毫无敬意……
不,不止是没有敬意。
而是一种鄙视,厌恶……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可那种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厌恶,或多或少能够察觉一丝。
“公子,公子?”
“啊?”
“哦,没事,我们走吧。”
“是回去吗?”
杨广摇了摇头:“难得来上一趟,探一探南陈军事防务。”
“公子,这太危险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杨广大笑:“古往今来,哪份大业不是在艰难险阻之中建立而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比起日后的大业,些许危险算得了什么?”
“我若死在南陈,也只能说明我之天命,不过如此而已。”
说罢,便是大步向前走去。
老者和壮汉跟在身后,心中暗暗感慨。
殿下天纵英才,为人豁达,礼贤下士,不论武道修为,亦或军事才能,均有一代明君之风范啊…….
想到这,两人心中对顾秋竟有几分感激。
若非他杀了杨勇,殿下恐怕还要费一番波折,方能取得天下。
如今,倒是省事了。
但……
两人又对顾秋今晚的态度极其不满。
殿下礼贤下士,那是他看得起你。
你却对殿下毫无敬意?
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端上了?
哼!
什么东西?
…….
次日,入夜。
碧秀心端坐顾家客厅,逐字逐句念道:
“朔月夜,因果刃成。”
“紫电裂业障,血雨浸八苦。”
“星斗作柴薪的妄念,原在劈开天河之时。”
“银汞如露亦如电,灼穿掌心刹那,方知众生血泪同源。”
“青冥剑宗老僧坐化前,犹诵‘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以他舍利为碑,刻下:诸行无常魔焰起,是诸法空菩提生。”
“这第一句当为‘菩萨持剑斩无明’之意象。”
“紫电裂业障,银汞如露亦如电,与金刚经的‘应作如是观’,‘一切有为法’颇有暗合之处。”
“最后一句……”
“魔焰即菩提?一切烦恼为如来种?”
碧秀心双眸微眯,心静如水,似有所悟,喃喃念叨:“此为由魔入道之理?”
“可又有些不太对劲……”
言语间,周身圣洁之气收敛几分,平白生出几许戾气。
一旁顾秋看得有些吃惊,喂,我瞎鸡儿编的,你不会真的悟出什么了吧?
碧秀心就那么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才睁开双眸,看向顾秋:“公子,这篇手札出自何人之手?”
顾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向雨田前辈交给我的。”
苍璩手札!
碧秀心娇躯一颤,那可是慈航静斋与圣门两派六道苦求许久之物!
哦?
虽说碧秀心的震惊神色一闪即逝,但还被顾秋清晰捕捉。
这玩意价值不菲啊……
可它到底有何玄机?
这手札顾秋已经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可始终参悟不出任何东西。
倒是碧秀心,似乎从‘魔改’版的手札之中,领悟到了什么……
唉。
我这悟性啊,比起那些天才,果真逊色太多……
“顾公子,这手札似乎有所残缺,向前辈就只交给你这一篇吗?”
顾秋摇摇头:“还有一篇。”
“可否借秀心一观?”
我还没编呢……
顾秋淡笑摇头:“秀心姑娘,别忘了你我之间的关系。”
“这一篇给你观赏,已是看在你坦诚份上。”
“再要,可就得付出一些东西了。”
倒是把这事忘了。
碧秀心点点头:“过些日子,我会赠予公子一瓶六品丹药,一袋七品灵种。”
“另加三百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十部佛门绝学。”
“那好,何时姑娘履约,何时顾某将第二篇奉上。”
“不过这佛门绝学就免了,改成给钱吧。”
被撕掉圣女外衣的碧秀心,别的改变不大。
唯独在谈交换条件之时,不再想要白嫖,一开口就给出顾秋满意的价格。
碧秀心看了他一眼:“这十部佛门绝学,虽不比慈航剑典,可也非黄白之物可以衡量。”
“顾公子你…….”
顾秋摆了摆手:“不用,我只要钱。”
你那佛门功法诡谲邪门,傻子才练呢!
“唉,那好吧。”
碧秀心轻轻一叹,本还想通过佛门功法,将他引入空门,结果他却对佛门武学嗤之以鼻……
“对了。”
碧秀心忽然想起一事,嫣然笑道:“秀心要恭喜公子了。”
“哦?”
“喜从何来?”
“自然是公子获得晋王殿下赏识喽。”
“晋王殿下出身高贵,天纵英才,为人慷慨,从不吝啬赏赐,公子能为其效力,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言语间,碧秀心竟是生出几分羡慕之色。
而顾秋则是心中嗤笑一声,没说话。
随即,碧秀心与他在客厅攀谈,言语间对杨广极为赞赏,又对他欣赏顾秋一事,颇为羡慕。
聊着,聊着,碧秀心忽然风情一笑:“公子,今晚秀心穿得不算多吧?”
“嗯……”
“还是有点多。”
碧秀心抬起玉手,轻解罗衫,褪下一层薄纱,露出雪白香肩…..
然后继续与他谈论佛经,道经,儒家典籍等等。
顾秋不得不承认,此女虽然绿茶,但的确博学多才。
许多自己始终无法理解透彻的经文,经她提点之后,竟是如同醍醐灌顶,刹那恍然。
足足聊了差不多又是一个时辰,碧秀心才穿上外衣,款款起身,来到顾秋身旁,伏下身子,在他耳畔吐气如兰。
“明晚……”
“秀心会穿得更清凉一些。”
“公子等我哦。”
说罢,便是莲步轻移,离开小院。
望着她离去背影,顾秋轻笑一声:“卸下圣女外衣的她,选择明着勾引了?”
“倒是比之前顺眼了些。”
但……
顾秋对她还是没有丝毫念想。
…….
此后数日,碧秀心每晚都会来找顾秋论道。
而她似乎彻底放飞自我了,论道结束之后,都会极尽挑逗诱惑,明着勾引顾秋。
反观顾秋,就像个得到多年的老僧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不为所动。
即便一男一女相处,难保不会有肢体接触,可他心中依旧没有任何浮念。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到了第七天,碧秀心因为在论道之时有所领悟,决意闭关参详一段时日。
而顾秋也决定暂停论道,去往江汉看看,若真如自己猜想那般,珍贵草药会在此方世界蜕变灵草。
那就立刻前往诸天世界收集。
反正他没有碧秀心那个悟性,多日下来,几乎没啥心得……
倒是文化知识提升一些。
........
第八日,清晨。
天光微熹,第一缕晨曦如同薄纱,轻柔地漫过青瓦白墙,投在顾家小院,洒上一层朦胧光晕。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清晨的宁静,也将顾秋从睡梦之中惊醒。
他连忙披上衣服,来到院门之前,伸手推开,只见门口伫立一名白发女子。
此女火爆的身材,几乎要撑破衣衫,妖艳的容颜极具魅惑。
“梅姑娘?你怎么来了?”
顾秋认识她,国师府成员之一,也是祝玉妍的四大贴身婢女之一旦梅。
在原著中,好像是叫什么银发艳魅吧?
顾秋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是她将婠婠抚养长大。
“顾公子,快跟我来!”
旦梅拽起顾秋衣袖,转身就朝着小巷之外走去。
“梅姑娘,发生何事了?”
“小姐她不知为何,忽然浴火缠身,急需你的大阴阳真经,为其调和体内阴阳。”
…….
片刻后,国师府,内堂。
香榻上,祝玉妍斜倚锦缎软枕,墨色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缠绕在莹白如玉的颈间。
几缕发丝黏着晶莹的汗珠,顺着锁骨蜿蜒而下,隐没在月白纱衣之内。
她面色绯红,秋水双眸微微上挑,眼尾泛着醉人的嫣红,眸中似乎氤氲着迷离水雾,生出几分勾人心魄的韵味。
朱唇轻启,贝齿微露,呼吸间带着莲花香露的清甜,随着娇弱的喘息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她身上薄纱,早已被香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婀娜曼妙的曲线,隐约透出如雪的肌肤。
此刻的她,宛若春日里最娇艳的桃花,既明艳动人,又带着几分撩人心魄之风情,令人见之难忘,心魂皆醉。
顾秋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师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呼,呼……”
祝玉妍喘息了几下,摇摇头,有气无力说道:“不太清楚……”
“应当是着了什么人的道,导致体内阴阳逆乱,业火灼灼,难以忍受。”
“你的大阴阳真经,具有调和阴阳之效,可助我消除业火。”
顾秋又问道:“那弟子该怎么做?”
“掌心抵在我的身上,以大阴阳真经运气方式,为我灌输元气。”
“掌心相抵?”
顾秋也没有做这事的经验,问道:“那是抵在前胸?还是抵在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