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怜星?还有秦淮八艳柳如是?
蓝小蝶双眸微眯,心中莫名生出几分酸意。
明明只是一个意外,明明与他没有太多感情,只是欠了两桩救命之恩而已。
可她看到顾秋身边围绕三个倾城佳人之时,心中就是不太舒服……
“原来是名震天下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失敬,失敬。”
“只是……”
“两位宫主一向久居绣玉谷,何以现身京城,又与顾郎结交?”
蓝小蝶在说话之时,有意无意的往顾秋身边靠了靠,似乎在宣示主权。
“顾郎?”
邀月双眸微眯,侧头看向顾秋:“你们不只是朋友吗?”
“对。”顾秋点点头:“但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呵,那蓝姑娘这称呼还真是奇特。”
邀月冷笑一声,拿起筷子给顾秋夹了一片牛肉:“方才光顾着给我夹菜了,你还一口都没吃呢。”
随即,她才回答了蓝小蝶:“天地双尊重现江湖,颁发赏善罚恶令。”
“谁若能杀了六指琴魔,便可成为武林至尊。”
“本宫对此颇感兴趣,又查到琴魔极有可能潜入京城,便与妹妹一同入京。”
“至于说结识顾秋……”
邀月也有意无意的往他身边靠近少许:“那你就要问他了。”
这气氛怎么感觉有点怪啊……
顾秋心中嘀咕一句,看向黄雪梅,只见这姑娘仿佛对邀月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涮肉吃菜,动作优雅,目不转睛。
他暗暗竖起拇指,投去敬佩目光。
这心理素质……真好!
“顾郎,吃菜。”蓝小蝶也给他夹了片肉,继而伸出玉手,弹了弹他肩膀上的灰尘。
“怎么弄得这么脏?”
“明日我给你洗洗。”
顾秋略感诧异的看了蓝小蝶一眼,这女人不是不在乎自己吗?
怎么主动给我洗衣服了?
“嗯……多谢蓝姑娘。”
“瞧你说的。”蓝小蝶白了顾秋一眼:“你我之间,还用说这种话?”
她真是一个媚到骨子里的女人……
一眼看去,风情万种。
但蓝小蝶的媚,又与赵姬的媚截然不同。
赵姬是那种‘魅’,说粗糙一点,你一看到这种女人,就有脱裤子的冲动……
而蓝小蝶则是如水的柔媚。
嗯……
也属于一见到就想脱裤子那种……
虽说类似,但两者之间还是有着本质差别。
赵姬的话,应该属于直白的魅惑,蓝小蝶则是又纯又欲……
“顾秋,今晚你来我房间。”
邀月轻声道了一句,又用传音入密之法说道:“我教你奇门之术。”
教我可以,但为什么要是晚上?
又为什么在你房间?书房不行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要想学得会,先陪师父睡’?
摇摇头,顾秋觉得自己想多了……
邀月不是那种女人,这事倒是像阮星竹干的……
但他又搞不懂为何要去邀月房间学?
去她房间?
他们的关系……
蓝小蝶眉头紧了紧,心中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就好像……
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坏人惦记上了一样。
“你去她房间做什么?”她用传音入密问道。
“和你有关系吗?”顾秋同样以传音入密回应。
“回答我!”
“学奇门遁甲。”
蓝小蝶心中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她柔媚一笑,轻声说道:“顾郎,那你可要早点回来,我在房里等你。”
“我吃饱了。”黄雪梅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而经她这么一打扰,桌上的气氛又生变化。
蓝小蝶和邀月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恭维起来。
“江湖传闻,移花宫邀月宫主修为惊世,人间绝色,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
“人家都说日月湖蓝小蝶倾国倾城,音波功冠绝九州府,本座如雷贯耳,今日总算得见其面,你我定要多喝几杯才是。”
“小蝶那点微末伎俩,哪里比得上邀月宫主?”
“蓝姑娘客气了。”
“哎?今日得见宫主,竟有一种颇为投缘之感,不如你我自此姐妹相称如何?”
“好啊,本座今年二十有五。”
“那我可要尊称一声姐姐了。”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姐姐妹妹的称呼不停,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就是……
彻底把顾秋和怜星当成透明人了。
顾秋茫然的看向怜星,传音入密:“你姐姐平时也这样虚情假意的吗?”
怜星:“不是,自从姐姐入京之后,我已经有点不认识她了。”
咚咚咚……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顾秋起身推开大门,只见是唐伯虎和文徵明来了。
他略感诧异:“伯虎兄?徵明兄?”
“你们怎会来我这?”
唐伯虎此番入京,是参见会试恩科,文徵明亦是如此。
在国子监读书这段时日,他通过王阳明和二人又有过几次接触,彼此还算谈得来。
与历史不同的是,这方世界没有徐经这个人,唐伯虎自然也就没受到舞弊案牵连。
但……
这两个江南才子,此番恩科竟是没有考中?
据曹正淳透露,好像在文章中写了什么犯忌讳的话。
“文叙兄,从即日起,你我就是同窗了。”
唐伯虎摇着折扇,浅笑道:“伯虎此番虽未考中,却得陛下开恩,让我与徵明入国子监读书。”
“走走走,今晚你我去汇贤雅叙好好畅饮一番。”
“伯虎听说,那里新来几个不错的头牌。”
顾秋推辞了一番,但耐不住二人极力相邀,便与邀月和蓝小蝶说自己应付一下就回来。
“汇贤雅叙是什么地方?”在众人走后,蓝小蝶轻声询问。
邀月摇摇头:“不知道。”
这时,黄雪梅开口道:“名义上是文人雅士聚会交谈,切磋诗词歌赋之所。”
“实际上就是一个风月场。”
闻言,邀月和蓝小蝶同时眸光一寒。
“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人?”
黄雪梅:“拿扇子那个不认识,但另外一个我在苏州见过。”
“他姓文,名壁,字徵明,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因书法超绝,故得铁画银钩之称。”
文徵明……
蓝小蝶心中念叨了几句这个名字,随后继续与邀月喝酒。
……
夜深人静,月朗星疏。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于顾家小院,正是在附近等候许久的田伯光。
他目光灼灼,盯着一间还亮着灯屋子,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随即快步上前,推开房门。
“谁?”
“嘿嘿嘿,大美人,在下万里独行田伯光…….”
话未说完,田伯光就略显诧异停了下来,这姑娘手中怎么拎着一把剑啊?
“碧血照丹青…..”
看着剑身上的刻字,田伯光略感疑惑,这剑好像在哪听过呢?
下一瞬!
田伯光想起这把剑的来历了!
他脸色煞白一片,神情惊恐无比!
碧血照丹青,墨玉梅花寒。
移花宫的两大至宝之一,不就是这把神兵吗?
“你是…..邀月宫主?”
“呵,还算你有点见识。”
嗡~~!
闻听此言,田伯光只觉头晕目眩,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一刻,他仿佛觉得天都塌了。
流年不利啊,该死啊……
我选谁不好,偏偏选中这个煞星?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是在凌晨时分,一队外出归来的锦衣卫,在城郊发现了一具被削成了人棍的尸体。
…….
顾秋本想随便应付一下,便折返家中,跟邀月学习奇门之术。
可到了汇贤雅叙之后,被唐伯虎,文徵明,以及同样写了忌讳文章,没有考中,但却获准进国子监学习的李寻欢,闻问切几人轮番灌醉。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高武大隋。
“这水龙珠算是白吸收了……”
“除却滋生润下元气,那千杯不醉的效果是一点也没有啊……”
心中自语一句过后,顾秋离开后堂,先是在江陵城中买了个院子。
随后找到邹文靖,让他把抄家所得的金银财宝,全都运往那座宅院。
第一批粮食就快运到了,这笔钱他是明朝皇帝给的购买,曹正淳自己也垫付一些。
第二批粮食快收上来了,他得把这些金银财宝运到架空大明。
等忙完这件事,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顾秋刚想离开庭院,返回郡守府,忽然眸光一凛,锵啷一声拔出蚩尤天月,转身横斩一刀!
铛~~!
金铁交戈之音响彻,点点火星迸溅。
这一刀砍在了另外一把刀上……
抬头看去,持刀之人乃是一个身材挺拔,穿着一袭青衫,气度儒雅,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
“反应还不错……”
“就是力道差了些。”
持刀男子轻笑一声,手臂微微一震,顾秋便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蔓延而来!
他握刀右手传来阵阵刺痛,险些握不住蚩尤天月。
好在对方及时收力,这才不至于长刀掉落。
通玄境?
还是归元境?
顾秋看不出此人气场,但凭他轻描淡写之间,就差点震落蚩尤天月,绝非易于之辈!
不过。
他对自己并无杀意,否则也不会及时收力了。
“阁下是……”
“岭南宋缺。”
“宋公子?”
此时的宋缺,还不是宋阀之主。
顾秋略感疑惑,他怎么会找上自己?
宋缺淡然一笑,收刀归鞘:“顾大人,你我可否谈谈?”
“宋公子想谈什么?”
顾秋也收回蚩尤天月,暗暗运转蠹玉真气,于刀身之上凝聚阴阳五行,施展天地一刹。
虽说宋缺并无杀意,但他也不得不防。
宋缺:“顾大人,你可知你现在已经处于绝地了?”
“哦?”
“此话怎讲?”
宋缺:“自你江汉赈灾以来,虽功绩卓著,却也得罪之人太多。”
“不论是吴郡陆氏,疑惑是吴兴沈氏,皆不会留你在世上!”
“不仅仅是他们。”
“整个南陈的世家门阀,皆会视你为生死仇敌,欲要除之后快。”
“你可知为何?”
宋缺意图不明,顾秋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问道:“为何?”
“你出身贱籍,却等深受陛下器重,居于高位。”
“这一点,已然犯了门阀世家之忌讳!”
顾秋自然清楚,门阀世家垄断权力,垄断社会资源,绝不会容忍一个贱籍窃于庙堂之上,与他们并肩而立。
坦白讲,就是这个先例不能开!
否则,将来那些贱籍,平民,岂不是都要蠢蠢欲动,意图染指权力?
为了维护世家的绝对统治地位,必须堵死这些贱籍和平民的上升通道!
一旦有越雷池半步者,必须以碾压之势捏死!
不能给他们一丁点的希望!
“所以…….”
“宋公子今天是来杀我的?”
宋缺摇摇头:“并非如此。”
“我是来救你的。”
“只要你肯与宋阀合作,那宋阀便会替你平息部分朝堂风波,助你稳住江汉根基。”
顾秋皱了皱眉,他这是想搞哪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宋缺也绝不会平白无故来帮自己。
“那我需要做什么?”
宋缺:“替我打探朝堂状况,查访魔门踪迹。”
“至于其他的……”
“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知于你。”
“但……”
“你我之间,今日所谈之事,乃是一个密约。”
“若走漏风声……”
“就算皇帝器重,你也必死无疑!”
若是原著中的宋缺,那点武力值在顾秋眼中根本不够看。
但高武大隋的宋缺,给顾秋的威胁极大!
得尽快进阶武道通玄了……
否则,在这些百脉俱通的天才眼里,自己终究还是蝼蚁一只。
“好。”
与宋缺合作并无坏处,既能平息部分朝堂上的攻讦,也能获得宋家支持。
虚与委蛇罢了,何乐而不为?
顾秋点头答应下来,随后与之攀谈,了解宋缺究竟想要自己做什么?
……
与此同时,建康城外。
云海翻涌,如同雪浪漫过苍青色的峰峦。
一位白衣女子立于山巅,眸光眺望远处,素白罗裙随风轻扬,宛如一朵不染纤尘的雪莲。
她的长发如墨,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在山风的吹拂下,轻轻拂过她冷艳的脸庞。
“玉妍,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祝玉妍回身看去,只见一清丽女子,手持拂尘,脚踏清风,缓步而来。
一步迈出,便已横跨百丈。
可见其修为已然功参造化,达到一个匪夷所思之境。
七步过后,那清丽女子落于山巅,站在祝玉妍身前数尺。
“弟子拜见师父。”
祝玉妍拱手作揖,轻声道。
“不必多礼了。”
清丽女子随意摆摆手,继而说道:“玉妍,你和丽华都犯错了。”
“哦?”
“弟子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任用顾秋,得罪这么多门阀世家。”
祝玉妍刚想争辩,却见清丽女子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欲说之言。
“说说看,这个顾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为何你对他如此看重,两次写信要他进阴癸派。”
祝玉妍回道:“他能短时间内进阶一品……”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第一次写信之时,他还没展露出人意料的天赋呢。”
“况且,此人能够进阶一品,是否天赋卓绝还尚未可知,或许是有了什么惊人奇遇而已。”
“莫非你看中了他的智谋?”
祝玉妍摇摇头:“他智谋一般,也就是中人之资。”
“在某些地方,甚至还不如边不负聪明。”
“但……”
她顿了一下,又道:“他很有自知之明,不自傲,不自卑,对形势的判断力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同时,他又懂得听取他人意见,可又不是盲目听取。”
“而是从众多意见中,选择最为正确的那条路。”
“就如此番去往江汉,弟子曾为他谋划诸多。”
“可他所作所为,大多都未按弟子规划而行,却又一举切中要害,每一步都走对了。”
“苏前辈曾写信告知,他在江汉觅得一上佳谋士,名为邹文靖。”
“对付施家之时,邹文靖为他谋划策略,可他最终却没有按邹文靖的方略而行。”
“结果,他又走对了。”
闻听此言,清丽女子微微点头:“从这点看,倒也有些才能……”
“但你看中他的,应当不是这些吧?”
祝玉妍点点头:“此人最让弟子欣赏之处,是他心境坚韧。”
“可以说,弟子从未见过如此心志坚韧者。”
“师父。”
“武道一途,虽注重天赋,但只有坚忍不拔者才能攀登绝顶。”
“弟子以为,顾秋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呵。”清丽女子笑了笑:“你太小觑六大境修行之艰难了。”
“苏小小的心境也很坚韧,可她却卡在夫成天象近五十年了,始终无法寸进一步。”
“何故?”
“天资不足!”
祝玉妍连忙道:“可他却在短时间内进阶……”
“我知道他进阶了一品,但这未必就代表他天赋上佳。”
“此前你,丽华,不负都曾说过,此子天资不堪,今日进阶一品,或有蹊跷,尚且不能证明什么。”
“这样吧……”
“你再观察一阵,若他能进阶武道通玄。”
“为师倒也不介意赏他个阴癸派弟子身份。”
“但……”
“此刻还不行,他得罪世家太多,若为阴癸派弟子,会为阴癸派树立太多对手。”
“为了一个一品,阴癸派还不值得平白添了那么多对手。”
“还有。”
清丽女子颇为惋惜的说道:“丽华已经达至三元归一境了。”
“玉妍,你惊才绝艳,可谓自阴癸派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奇才。”
“为师也知道你胸怀大略,目光长远,非丽华所能相比。”
“然而,门规如此,你今后便好好辅佐丽华吧。”
祝玉妍眸光一寒,继而隐没不见,低声道:“弟子明白。”
“唉……”
“你当初若是选择姹女大法,何至于落后丽华一境?”
清丽女子叹息一声:“为师时日无多,最多还有三五年寿数而已。”
“阴癸派往后,就看你们的了。”
话落,人已消失不见。
祝玉妍缓缓转身,继续眺望远处云海起伏。
许久,才喃喃低声自语:“丽华,这阴癸派宗主之位,你虽然也有资格担当,但我也很想要。”
“只能对不住了……”
“待顾秋回来,便施行计划。”
还有……
师父你错了…..
他天资纵然一般,智谋一般,但其身上的品质,却是那些天才所不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