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丫头逃了!”
“快去把她抓回来,否则你我都要遭到重罚!”
这时,院子内传来几声怒喝,以及杂乱脚步之声。
那少女脸色剧变,单手撑地,欲要爬起来逃走,可身子才刚刚一动,便是疼得脸部扭曲,摔了回去。
顾秋眉头一挑,随即欺身至少女身前,将她打横抱起,离开此处。
不多时,二人便钻进一条小巷之中,某间废弃宅院之内。
随即,他又运转真气,掌心抵在女子背上,替她缓解了一些疼痛。
直到这时,少女才开口道:“多谢公子。”
顾秋打量一眼她的衣着装饰,问道:“你是施家的婢女?”
“嗯。”
“家里欠了施家的钱,只能拿我抵债。”
顾秋:“那你胆子还真是不小,施家在江陵一手遮天,你能逃到什么地方?”
“今日若不是碰见我,即便你没有受伤,不出一个时辰也会被抓回去。”
“届时,你能有…….”
“可他们杀了我的爹娘!”
少女打断了顾秋的话,恨声说道:“那施家公子纵马街头,将我爹娘踏在马下,活活踩死!”
“我怎能再给他们为奴为婢?”
“况且……”
“我听说朝廷派下来一位赈灾使,此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已经抄家了不少门阀。”
“我打算去找他告状。”
顾秋笑了笑,正待说话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密集脚步之声。
这声音他方才就听见了,可只当是过路行人。
但如今,这些脚步声是朝着自己这边来的。
念及于此,顾秋运转蠹玉真气,指尖轻轻一点,打在了院内一棵杏树之上。
砰~~!
正在这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闯了进来。
那少女见状,脸色唰的一白,差点惊呼出声,幸亏被顾秋及时捂住了嘴巴。
“奇怪。”
“刚刚还听到有人说话,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名大汉摇了摇头:“走吧,去别处找。”
“这贱人是珈蓝大师看中的,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找出来。”
“否则我们没好果子吃!”
几人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他们走出小巷,顾秋才松开了少女。
那姑娘一脸惊奇,眼眸咄咄放光:“你是如何做到的?”
“一种江湖人的小手段而已。”
顾秋随口敷衍一句,问道:“他们刚刚说的珈蓝大师,是怎么回事?”
“珈蓝大师,是城外珈蓝寺的主持,也是四小姐的师父。”
“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施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给他一名年轻女子。”
“好像是修行什么欢,什么禅。”
顾秋:“欢喜禅?”
“对对对,就是欢喜禅!”
“公子,这欢喜禅是为何物?”
顾秋给她大致解释了一遍,听得少女面红耳赤,羞涩无比。
“不过……”
顾秋又道:“欢喜禅是为密宗双修之法,其要旨为阴阳结合,达至空乐双运之境。”
“这珈蓝和尚每隔一段时日,便需求一名少女,恐怕修的欢喜禅有些不同,应当是某种采补之术。”
“幸亏你今日逃离施家,否则恐怕会被那和尚吸成人干!”
闻听此言,少女脸色更加惨白惶恐,喃喃道:“这佛门和尚,怎么跟个邪道妖人似的?”
顾秋嗤笑一声:“呵,佛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
“你怎么能这么说?”
少女侧头看他:“这珈蓝和尚虽然修炼邪法,但佛法却是至高无上的。”
顾秋一怔:“你信佛?”
“那是自然。”
此刻,少女露出一副虔诚模样,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佛法是唯一的真理。”
“若众生皆投身佛法,世间将会无苦无忧,成为处处祥瑞的佛国。”
她的眼眸中浮现几许希望光芒:“到那时,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将不再受苦了……”
见她这幅神情,竟是让顾秋想起阅香楼的那位慈航静斋弟子。
二人的神情,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较为不同的是…….
少女脸上的虔诚神情,给顾秋带来一种脊背发凉之感……
在这个时代,佛家寺庙也与世家官僚勾结,兼并百姓土地。
按照他这个穿越者的目光来看,也属于剥削阶级!
可与世家官僚不同的是……
受苦的百姓,受剥削的百姓,非得心中没有记恨,反而对他们虔诚赞扬?
对于这种现象,顾秋只有一种感觉…….
毛骨悚然!
这姑娘莫不是也中了渡心咒吧?
心念一动,顾秋伸手搭在她的脉门之上,以真气探查体内状况,可结果并无任何异常。
她纯粹就是精神上信仰佛法……
两人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顾秋才起身离开此处,继续在施家大院外种唳羽蛊。
待一千唳羽蛊种完,时间也来到下午时分。
唳羽是一种延时激发的蛊术,要等到黄昏之时才会发挥效力。
顾秋只好先折返回庭院,叫那姑娘不要随意乱走,然后直奔城外珈蓝寺。
多了一个情报之外的人,他得去探探这和尚的虚实。
……
半个时辰后,城外,珈蓝寺。
此间占地广袤,寺中建筑成群,佛塔林立,宛若一座小城。
寺门宛若通天之阙,门前台阶均为汉白玉精琢而成,其上龙凤呈祥、镌刻纹路灵动,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在知客僧的引领下,顾秋穿过寺庙大门,入目所见,乃是一座座金碧辉煌的佛殿,以及散落寺中各处的佛龛。
那些佛龛之上,供着三宝佛,菩萨,罗汉等等。
每一尊神像,皆是由纯金铸就,遍镶珍稀宝石,金光熠熠,慈悲庄严。
不少善男信女,正跪在佛龛之前烧香祈愿。
“施主,方丈今日本是不见客的。”
“但施主向佛之心虔诚,方丈大师决意为你破例。”
“这边请。”
顾秋心中嗤笑,什么向佛之心虔诚,还不是我说要捐一万两香火钱起了作用?
两人穿过前庭,来到一处曲折游廊之前。
一到此处,便有一抹淡雅清香弥漫而来。
而这缕缕清香,皆是从廊柱之上散发而出,比金丝楠还要珍贵的玉庭香木?
据顾秋了解,玉庭香木乃是高武大隋的独有木材,一根就价值百两黄金!
而这种名贵珍材,在施家竟是随处可见…….
再一看,地面铺设着的砖面,其纹理细腻如丝,光可鉴人,行走其上,仿若踏于流动的暗夜星河。
一块就价值数百两的上等墨玉?
就连武阳周氏,那些小门阀,小世家,也不敢如此奢靡……
而一家佛门寺庙,却有如此深厚的财力底蕴?
妈的,这些和尚也有钱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了约有百十来步,一处清幽花园便映入眼帘。
园中假山嶙峋,怪石林立,形态各异。
期间绿树成荫,繁花似锦,更有一湾清澈碧水横贯花园,汩汩而流,水上一座九曲石桥,连接着对岸的亭台楼阁。
亭中,一名身着粗布麻衣,面目慈祥,脸上始终挂着春风笑意的老和尚,正坐在里面悠闲品茗。
“方丈大师,客人带到了。”
老和尚缓缓起身,双手合十:“贫僧珈蓝,见过顾施主。”
只是个二品初期……
不足为虑!
顾秋回了一礼,又与他聊了一会佛法,便转身告辞。
知客僧将他引到珈蓝寺的大雄宝殿,拿出功德箱,一脸笑意说道:“施主,功德无量……”
顾秋拿出一张银票,在知客僧闪亮的目光,以及殿内信徒的诧异中,径自走到烛火之前,点燃银票。
他冲着殿内的纯金佛像双手合十,道了句:“阿弥陀佛。”
然后就在一群人的懵逼目光之中,走出了珈蓝寺。
…….
回到江陵城后,顾秋又去各大医馆,为那些重伤垂死的匠人渡入真气,暂时先保住他们的性命。
一番折腾下来,距离日落仅剩不到一个时辰,也是时候回去布置一番了。
此刻,郡守府。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鸣冤鼓,响彻整个郡守府内外。
“发生何时了?”
江陵郡守周睿从二堂匆匆跑了出来,皱着眉头询问。
“禀大人,门外有一少女击鼓鸣冤。”
啊?
周睿微微皱眉,江陵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在郡守府外击鼓了?
定是那个姓顾的到来,让那些刁民心生妄念!
这个贱籍……
周睿心中暗骂一句王八蛋,沉声说道:“升堂。”
郡守府门口的鸣冤鼓早就长满了苔藓,完全就是一个摆设。
如今突然被人敲响,自然惹得诸多百姓心中惊诧,好奇。
许多人闻讯而来,聚在郡守府前,观堂审案。
只见郡守周睿端坐大堂主位,拿起手中惊堂木用力一拍:“带原告!”
“威~~武!”
很快,便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拖着瘸腿走进大堂。
周睿扫了一眼,皱眉问道:“堂下何人?”
“民女李清婉拜见大人。”
“敢问大人,可是赈灾使顾秋,顾大人?”
果然是冲着那个贱籍来的!
今日若不给这些刁民一些颜色看看,往后民心思动,那还得了?
“顾大人不在,本官是江陵郡守周睿。”
“你有何冤情,尽管道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啊?
闻听此言,李清婉瞬间脸色煞白。
就算她自幼在施家杂院长大,很少接触外界信息,也清楚知道,这江陵郡守就是施家的一条狗。
向他状告施家,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姑娘也是太过心急,生怕赈灾使仅是路过江陵,没有听从顾秋吩咐,匆匆跑来郡守府击鼓鸣冤。
未曾想,此时顾秋并不在郡守府内。
“你既已击鼓鸣冤,又在堂上缄默其口,莫非在戏耍本官不成?”
见她愣在原地不肯说话,周睿面色阴冷下来,沉声喝道:“若再不言明状况,本官定治你一个戏耍郡守之罪!”
“民女状告施家大少爷,纵马踩死我父母。”
轰~~!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不!
比晴天霹雳还要吓人!
不论是大堂内的郡守周睿,衙役,文书等等,亦或是观堂的百姓们,均是愣在原地,眼睛瞪得鼓鼓的,一副惊诧莫名,难以置信之状。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她疯了吧?
有明白事理之人,想明白了个中缘由,轻声叹道:“唉……”
“她定是听闻朝堂赈灾使抵达江陵,所以才敢来状告施家。”
“可是……”
“这个傻姑娘啊,也不打听打听,就贸然前来。”
“那施家就是江陵的天!”
“赈灾使纵为朝廷钦差,在施家人面前,也得低头做人。”
“是啊,今日施家四小姐在城门前羞辱于他,他不也连大气都不敢喘吗?”
“她却还敢状告施家?”
周睿都被这傻姑娘都给逗笑了:“呵,你说你要告江陵侯?”
“没错。”
啪~~!
周睿猛地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诬告江陵侯?”
“依照本郡规矩,凡平民状告贵族,应先打五十大板。”
“左右,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封建王朝便是如此,民告官,先打三十大板。
若告的是贵族,那就五十大板。
一顿板子打下来,不死也脱层皮,大部分都会落下残疾。
这也是古代百姓为什么不愿打官司的原因。
在封建王朝之中,哪怕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太平盛世,老百姓打官司也是极其艰难,动辄便会倾家荡产。
若是告得是官,是贵族,一家人的命填进去都不是没有可能。
“啊啊~~!”
衙役们得令之后,当即上前抓住李清婉那条骨折的腿,疼得她凄厉惨叫起来。
可衙役却不管不顾,拖住李清婉就朝着堂外走去。
观堂百姓既是心中不忍,又是暗恨不已。
有些人咬牙切齿,也有人攥紧拳头,但更多还是垂低头颅……
哐~~!
一声闷响骤然响起,那名抓着李清婉伤腿的衙役当即倒飞而出,砸进大堂之中。
紧接着,又是稀里哗啦的声响传来。
原来是那衙役砸在了周睿的桌案之上,将偌大的一个梨木桌案砸了个粉碎。
也得亏周睿出身世家,自幼修行武艺,是个五品初期,这才能堪堪避开,否则也得被那衙役牵连。
“是你?”李清婉一脸诧异的看着顾秋,他怎么来了?
“呵,你这姑娘还真是够傻的。”
“叫你待在院子里别乱走,你为何不听?”
......
ps:还差三千多字完成两万约定,我尽量多更,但还想留点存稿,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