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远笑了,将罐头轻轻放在操作台上,“所以我才说,这不是准备,是正在发生。”
乔治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墨水在纸页上留下深色的痕迹:“顾先生,关于熟食罐头的欧洲代理权,我希望能第一个和您谈。”
“当然,”顾方远拍了拍他肩膀,“好东西要分享。不过现在嘛——”
他看了看手表,“先去我的办公室喝杯热咖啡,再尝尝我们新出的茉莉花茶,用易拉罐装的哦。”
一行人走出车间。
身后的生产线依旧不知疲倦地运转,将金属板材变成一个个充满可能性的罐头。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办公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
当众人来到办公大楼前,细碎的雪花仍旧在天空飞舞。
乔治站在大楼前,目光在眼前的三层办公大楼和身后庞大的厂区间来回游移。
“顾,”他拿出雪茄盒递给顾方远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个办公大楼严重不符合你的产业,平时自己用用就算了,接待外人却算不上体面。”
顾方远笑着接过雪茄,火苗在他指间跳跃,映亮工装袖口的补丁。
对于乔治的话,不可否认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透过烟雾,望向远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在龙港镇镇上,建了一栋20层的商务酒店,以后专门接待外人。不过工期有点长,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完工。”
“20层?一年完工?”乔治的雪茄差点掉在地上,镜片后的蓝眼睛瞪得浑圆,“就算是芝加哥的摩天楼,也没这速度!”
他想起自己在纽约见过的建筑工地,起重机缓慢移动,工人像蚂蚁般在钢架间爬行。
顾方远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他们都是一群在为未来拼搏的人民,不是不休息,而是将休息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为钱,为家庭,为自己,为国家,只有拼!才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有空了解一下愚公移山,他会告诉你什么叫匠人精神。”
乔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对顾方远的敬佩又增添了几分。
推开三楼总经理办公室的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咖啡香与檀木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
乔治的脚步突然顿住——眼前哪里是办公室,分明是座微型商业博物馆。
近百平方米的空间被巧妙分隔。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旁立着城市规划沙盘,Led灯将龙港镇未来的商业区、港口、科技园区照得璀璨。
墙角陈列着顾氏的全系列产品,从牛仔裤到易拉罐饮料,甚至还有尚未上市的真空包装熟食.....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着,温暖的气流瞬间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气。
“你们先坐一会,我给你们煮咖啡。”马秋元熟练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独自来到吧台,开始煮现磨咖啡。
咖啡的香气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里,令人心旷神怡。
顾方远、乔治、菲亚三人脱掉沉重的外衣,在休息区坐下。
简单的闲聊了几句后,话题终于步入了正轨。
乔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雕花。
“顾老板,你总能给人惊喜。”他从鳄鱼皮公文包里抽出文件,“言归正传,这次来,我们想谈谈扩大订单的事。欧洲市场对你们的纺织品和果酱简直疯了,可每次补货只有固定份额,实在……”
顾方远接过马秋元递来的骨瓷咖啡杯,轻抿一口,黑咖啡的苦涩在舌尖散开。
“乔治,索菲亚,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不想隐瞒——”
他放下杯子,金属杯碟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这些传统产业,只是我搭建商业帝国的基石。”
索菲亚放下咖啡勺,瓷碟上的涟漪还在轻轻晃动。
“基石?可你们的服装厂已经是中国最大的民营纺织企业,罐头厂的产量也在华东区名列前茅……”
“但这些都有天花板。”顾方远对着烟灰缸,弹了弹手中烟蒂。
“服装再畅销,也只是布料和针线;罐头再美味,不过是食材与包装。而未来的财富,全部藏在高科技领域。”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乔治猛地坐直身子,雪茄在烟灰缸里压出深痕。
“高科技?顾,你知道研发一个新科技要烧掉多少亿美金吗?多少百年企业,都倒在实验室的里!”他想起曾经投资的硅谷初创公司,烧光三千万后只剩一堆专利废纸。
顾方远却笑了,目光透过落地窗,望向厂区外正在建设的科研楼。
“所以我才说,传统产业是基石——它们源源不断地造血,为我积累试错的资本。”
他拿起一罐尚未上市的红烧肉罐头,铝罐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就像这罐头,解决的是当下的温饱;而高科技,瞄准的是十年后的未来。”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咖啡机偶尔发出的“噗嗤”声。
索菲亚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钻戒,突然开口:“顾先生,如果你真的决定转型……”
她的目光与顾方远相撞,“或许我们可以成立一个联合实验室,欧洲有顶尖的科研资源,而你有庞大的市场和执行力。”
乔治的雪茄再次点燃,烟雾在暖风中袅袅升腾。
“索菲亚说得对。不过先说好——”他眯起眼睛,“如果要投资高科技,我要成为第一个拿到股权的外商。”
夕阳的金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方远转动着手中的骨瓷咖啡杯,杯壁上的鎏金花纹在光影中明明灭灭。
乔治和索菲亚对视一眼,雪茄的烟雾与咖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交织成一片朦胧。
“抱歉,我无法答应。”顾方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乔治的雪茄险些从指间滑落,鳄鱼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顾,你是觉得我们的投资诚意不够?”他想起在华尔街融资时,动辄千万的支票像扑克牌一样被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