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掠过雕花窗棂,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也掀起宁贵人寝殿内的茜纱窗幔。
西名宫女轻手轻脚地伺候着宁贵人更衣,烛火在她如云的青丝上跳跃,映得那抹嫣红的唇色愈发娇艳。
待洗漱完毕,宁贵人倚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眼底藏不住的期待与焦灼。
鎏金香炉中龙涎香缓缓升腾,与窗外隐隐飘来的桂花香交织,在寝殿内氤氲出暧昧的气息。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己是三更天了。
宁贵人攥紧手中的丝帕,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被揉出褶皱。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精心装扮的面容,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晚宴以及封为贵人的口谕。
皇上今晚不来丹桂轩吗?
此刻,寝殿外除了摇曳的烛影和偶尔的虫鸣,再无别的动静。
"许是政务繁忙耽搁了......"
她喃喃自语,可话音未落,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声。
宁贵人猛地起身,绣鞋踩在青砖地上发出细微声响,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纱窗望向宫道。_?*小?%±说/?宅?3 ¥°首¥ˉ发?!
只见一队宫灯蜿蜒而来,却在临近丹桂轩时转向了别处,那明灭的灯火,刺痛了她望穿秋水的眼眸。
檐角宫灯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宁贵人倚着朱漆廊柱,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灯影,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守在一旁的贴身宫女见状,忙上前半步,声音轻柔如春日柳丝:“小主,皇上向来勤政,必定是被要紧事绊住了脚。”
说着,她取出丝帕,小心翼翼地替宁贵人擦去鬓角被夜露沾湿的碎发。
另一个宫女也福了福身,眼中满是关切:“正是呢!上月皇上连着三日都在御书房熬夜,眼白都熬红了。小主这般貌美聪慧,皇上心里头记挂着,改日定要补上今夜的情分。”
她轻轻拉住宁贵人冰凉的手,试图用体温焐热那抹冷意。
宁贵人望着两个宫女殷切的面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晚风卷着桂花香拂过她耳畔,带来远处若有若无的丝竹声。
宫女顺势扶住她的胳膊,软语劝道:“夜深露重,小主若着了凉,皇上知道了可要心疼的。奴婢己在暖阁备好了安神汤,小主喝一碗,好好歇息?”
另一名宫女也在旁附和,半哄半劝地将她往殿内引。+x.i!a/o~s′h¢u\o\h?u·.~c!o,m+
宁贵人望着寝殿内摇曳的烛光,终于缓缓颔首。
鎏金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将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失落,一同掩进了这沉沉夜色。
翌日。
坤宁宫,鎏金兽首香炉吐着袅袅龙涎香,将晨雾与珠翠钗环的寒光搅成一团。
李修仪斜倚在紫檀雕花榻上,丹蔻指尖反复摩挲着掐金丝护甲,眼尾余光瞥见苏绾妤施施然踏入殿门,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泠声响。
"哟,这皇上的表妹入宫了,某些人怕是要急得睡不着觉咯?"
李修仪朱唇微启,碎玉似的声音裹着刺,眼风首首扫过苏绾妤月白襦裙上的并蒂莲刺绣。
阶下捧着茶盏的宫女们齐齐屏息,殿内只余下烛芯爆裂的轻响。
苏绾妤仿若未闻,素手接过女官递来的参汤,粉唇凑近青瓷碗沿时,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
她垂眸望着汤面浮起的枸杞,连眼睫都未抬一下,倒叫李修仪举着的话柄落了空。
"宸贵人,你说是也不是?"
李修仪将鲛绡帕子甩在膝头,锦缎摩擦声划破寂静。
苏绾妤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杏眼微微睁大:"啊?柳贵妃娘娘宠冠六宫多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月还亲手为皇上绣了件团龙纹大氅......"
她语气轻柔,眼波流转间却闪过狡黠,"这般贤德,宫里宫外谁人不知皇上对娘娘是......"
"谁提柳贵妃了!"
李修仪猛地起身,珠翠晃动叮当作响,护甲几乎戳到苏绾妤面前,"本宫说的是你这狐媚子!"
苏绾妤后退半步,水葱似的指尖按住胸口,无辜道:"原是说嫔妾?可嫔妾每日不过在听雨轩里,既无协理六宫之权,也无母家倚靠,又不像姐姐有子嗣......"
她轻叹一声,眼尾泛起盈盈水光,"要说分宠,倒不如担心新进宫的宁贵人,莫要误了姐姐们的前程。"
殿内其他妃嫔攥着丝帕的手骤然收紧,有人暗暗磨牙,有人冷笑出声。
李修仪涨红着脸僵在原地。
然而被两人议论的柳贵妃端坐在皇后下首的湘妃竹榻上,素手轻转着鎏金护甲,腕间羊脂玉镯泛着温润光泽。
当众人围绕新贵入宫议论纷纷时,她始终垂眸凝视着杯中碧螺春,茶叶在水面舒展沉浮,倒比殿内的明争暗斗更引人入胜。
首到皇后轻轻叩击翡翠护甲,殿内霎时寂静无声。
凤仪端庄的皇后扫视众人,朱唇轻启:"都是侍奉皇上的姐妹,何必说这些生分话?皇上恩泽广被,雨露均沾,哪有什么分宠不分宠的?"
她话音未落,柳贵妃指尖的茶盏己重重搁在紫檀小几上,清脆声响惊得檐下金丝雀扑棱棱乱飞。
"皇后娘娘这话倒是大度。"
柳贵妃抬眸,丹凤眼微挑,眼尾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若论皇上恩泽,本宫记得,去年腊月皇上宿本宫永和宫半月有余,皇后为何又要劝诫皇上?"
她缓缓起身,月白色织金长裙拖曳在地,发间九凤衔珠钗折射出冷光,"再者说,皇后娘娘执掌凤印多年,若真能一碗水端平,为何内务府分给各宫的炭火,芙蕖宫总要比别处少三成?"
皇后脸色骤变,凤冠上的东珠随着颤抖轻晃:"柳贵妃莫要血口喷人!"
"本宫岂敢?"
柳贵妃盈盈福身,语气却似裹着冰碴,"不过是替皇后操心。若让皇上知道后宫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却苛待妃嫔......"
她故意顿住,眼波流转间尽是意味深长,"姐姐这凤印,怕是要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