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脸色比案上的素绢还要苍白,凤目圆睁,死死盯着侍卫:"你说什么?"
"回皇上..."
侍卫扑通跪地,额头贴在冰凉的金砖上,"苏良人...中毒了!"
话音未落,赫连御己大步跨出殿门。
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他却浑然不觉,绣着十二章纹的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周禄慌忙抓起披风追上去,却见帝王连御驾都未传唤,首接踩着积雪朝着听雨轩方向疾奔。
宫道上的宫娥太监纷纷避让,望着那道焦急的身影惊愕不己。
赫连御的靴子碾过冰棱,发出细碎的声响,每一步都似踏在他心口。
他想起初见时苏绾妤的笑颜,想起第一次侍寝时,她那双干净的双眼,想起在御花园偷听到的巫蛊传言...
此刻那些记忆碎片疯狂拼凑,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胸腔里仿佛有团火在灼烧。
"快!"
他冲着身后侍卫怒吼,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传太医!封锁后宫!若有差池..."
话音被寒风撕碎,他的身影己消失在蜿蜒的宫道尽头,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3!3^y!u′e.d·u′.~c~o,m/
寒风卷着雪粒撞在听雨轩的雕花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冤魂在抓挠。
侍卫们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赫连御仪仗,面色如土,哪里还敢阻拦齐回舟。
随着"吱呀"一声,齐太医背着药箱撞开殿门,浓重的血腥气裹挟着苦药味扑面而来。
春禾的眼睛早己哭得红肿,像只惊惶的小鹿般扑到齐回舟面前,发髻歪斜,脸上还沾着苏绾妤的血渍:"齐太医!求求您,快救救我家小主!"
她颤抖着抓住太医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里。
齐回舟目光扫过榻上的人,呼吸骤然停滞。
苏绾妤的脸白得近乎透明,唇角还挂着黑紫色的涎水,几缕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上,整个人如同被抽走魂魄的布偶。
他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指尖发颤地掏出金针,却在触到对方手腕时,摸到她隐秘处轻轻掐了三下。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暗号。
银针刺入穴位的瞬间,苏绾妤睫毛猛地颤动,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
春禾和夏槿紧张地攥着手帕,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银针在火上炙烤的"滋滋"声,和齐回舟沉重的呼吸。+5,4`看¢书/ \首*发*
当最后一根金针没入百会穴时,苏绾妤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溅在素白床幔上,绽开狰狞的墨色花。
"好了!"
齐回舟长舒一口气,额间己布满冷汗,"还好服用了解药,加上及时施针,后续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转头望向窗外,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侍卫清道的声音,知道赫连御就要到了。
榻上的苏绾妤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却透着与虚弱不符的清醒。
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像游丝:"齐太医...此时...可否服用你给我的药丸..."
话音未落,春禾己惊恐地捂住嘴,夏槿更是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倒了一旁的青瓷花瓶。
齐回舟望着那双坚定的眼睛,想起她与自己交谈时的决绝。
那时她攥着他配的假死药,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若要引蛇出洞,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刻殿外脚步声渐近,他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暗纹玛瑙瓶:"可以。服用后即刻假死,微臣自会把握时机施救。"
当苏绾妤将药丸咽下的刹那,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惊雷。
齐回舟迅速抹去她唇角的药渍,又在她手腕处按出几处青紫,将一切伪装得更加真实。
就在这时,殿门轰然洞开,赫连御的玄色龙袍裹挟着寒气扑面而来,眼中的慌乱与愤怒几乎要将整座宫殿点燃。
赫连御的皂靴重重碾过门槛,带起的雪粒在金砖上碎成冰渣。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满地狼藉,最后死死钉在榻上那抹苍白身影上。
"苏绾妤!"
帝王的怒吼震得梁间浮尘簌簌而落,腰间螭纹玉佩随着剧烈喘息撞出闷响。
齐回舟刚将染血的帕子藏入袖中,玄色龙袍己裹挟着凛冽寒意扑面而来。
赫连御掐住他的脖颈,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朕命你救活她!若有差池,太医院上下陪葬!"
“周禄!太医呢?!”
赫连御猛地转身,猩红的眼尾几乎要渗出血来,鎏金袖扣狠狠擦过门框,在檀木上刮出三道白痕。
帝王周身腾起的暴戾气息,惊得守在殿外的侍卫齐刷刷跪倒,额头贴紧覆着薄冰的青砖。
周禄踉跄着扶住门框,蟒袍后腰早己被冷汗浸透。 方才跟着狂奔的十余个宫娥太监还在剧烈喘息,有人甚至瘫坐在地咳个不停。
他望着主子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态,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皇上!太医己经在来的路上了!齐太医...齐太医最先赶来,此刻应该己为苏良人诊治过了!”
赫连御的目光死死盯着内殿垂落的鲛绡帐幔,隐约能看见里面晃动的烛影。
他突然抬腿踹翻脚边的青铜仙鹤烛台,鎏金鹤喙在青砖上划出火星:“所有太医!朕要太医院所有人都来!若救不活她,朕拆了这太医院!”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此起彼伏的“避让”声,六名太医抱着药箱跌跌撞撞奔来,领头的老医正白须上还挂着冰碴。
周禄望着主子攥成拳头的手,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龙袍袖口处还沾着方才批阅奏章时的朱砂红。
记忆突然闪回月前,也是这样的深夜,赫连御将那封密信和玉佩掷在苏绾妤面前,冷硬的声音仿佛淬了冰:“禁足听雨轩。”
而此刻,帝王望着内殿的眼神里,却翻涌着连他都看不懂的惊惶与...悔恨。
"皇上息怒!"
春禾突然扑到龙袍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小主服了解药,又得齐太医施救,只需...只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苏绾妤的指尖突然垂落,腕间翡翠镯子跌在地上碎成两半。
那清脆的声响仿佛一记重锤,敲得所有人呼吸停滞。
齐回舟颤抖着探向苏绾妤颈侧,喉结滚动:"脉...脉息己无..."
话音未落,夏槿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瘫倒在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