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猛地抓起妆奁里的胭脂盒，将鲜红膏体狠狠抹在唇上，镜中人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妖冶。
“春禾常去御膳房领燕窝。”
她对着铜镜勾起唇角，胭脂晕染的嘴角溢出一丝阴笑，“若在她必经之路设下眼线……”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李贵人慌忙将素绢塞进妆奁夹层，又抓起一本佛经翻开。
来者是姜御女的贴身宫女，捧着一盒桂花糕福身道：“我家主子念着姐姐，特让送来尝尝。”
李贵人盯着盒中糕点，忽然想起白日里姜御女附和白美人的模样，笑意不达眼底：“替我谢过你家主子。”
待宫女离开，她捏起一块糕点，看着上面点缀的金丝，突然将其狠狠掷向铜镜。
碎裂的镜面中，无数个自己的倒影都带着怨毒的神情。
李贵人跪在满地碎片间，拾起最大的那片，在月光下照着自己的脸：“皇上曾说我眉眼像江南的雨。”
她指尖划过镜中眉眼，“没了苏绾妤，皇上会继续看到我的吧。”
更鼓敲过三响时，李贵人终于在素绢上添了最后一笔。·w-e.n·x~u\e!t¨x?t-.*c`o\m.
信中字字泣血，将陆修竹与苏绾妤的对视、玉佩的关联，尽数写成私通的铁证。
她用朱砂在末尾按下指印，恍惚间仿佛看见苏绾妤跪在雨里的模样。
“对不住了。”
她将信笺塞进密盒，起身时踩碎一片铜镜，“若不除去你，我们都得在这宫里烂成泥。”
窗外秋风呼啸，卷着她未说完的话消散在夜色里，唯有帐中残烛，将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翌日的晨雾还未散尽，李贵人望着帐外摇曳的露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她轻声唤道：“巧慧，你附耳过来。”
贴身宫女立刻俯身凑近，李贵人压低声音，将计划细细叮嘱，尾音带着一丝狠厉：“此事只能成，不能败。”
巧慧目光坚定，行礼道：“小主，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完成您的吩咐。”
李贵人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万事小心。”
待巧慧退下，李贵人转身唤道：“巧珍，行李收拾好没？要准备回宫了。”
巧珍抱着一摞叠好的绸缎走近，福了福身：“回小主的话，都收拾妥当了。^j+y*b/d+s+j\.!c-o′m-”
李贵人眼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走吧，准备启程了。”
说着，她拢了拢身上的貂裘，踏出帐外。
晨光洒在她身上，却掩不住眼底的算计。
回宫的队伍己列成队。
李贵人踩着鎏金脚踏登上马车，车帘掀起又落下的瞬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藏青衣角。
她正要唤人放下车帘，忽听车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巧慧鬓角沾着薄汗，半跪于车轮旁：“小主。”
李贵人微微掀开鲛绡帘，巧慧利落地掀开袖口暗袋，羊脂玉佩裹着半片枯叶滑入手心。
玉面螭龙纹泛着冷光，还带着特有的檀木气息。
“陆世子刚刚…奴婢趁他解剑时...”
巧慧话音未落，李贵人己将玉佩收入描金香囊，指尖在绣着并蒂莲的缎面上重重按出褶皱。
“这事办的不错。”
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颠簸中，李贵人指尖反复摩挲着香囊上的盘金线。
回宫后必有宫宴的，这是最好的机会。
脑海中宫宴的烛火、歌舞与喧闹在她脑海中铺展开，当乐声与觥筹交错的画面定格时。
她忽然想起浣衣局那个总爱偷溜的小宫女——阿翠。
那丫头生得机灵，去年冬夜还曾帮她躲过掌事姑姑的巡查。
更重要的是，阿翠总爱往听雨轩附近晃悠，说是羡慕苏良人院里的红山茶。
李贵人垂眸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阴影。
苏绾妤倚着软垫，指尖无意识绕着鬓边褪色的野花。
春禾正将晒干的艾草收进锦囊，见她望着车外渐暗的天色发呆，忍不住笑道：“小主，这就要回去了啊，才没玩了几天呢。”
“可不是。”
苏绾妤轻叹一声，指尖捻碎花瓣，细碎的花粉落在茜色裙摆上，“宫里整日对着红墙绿瓦，哪有外头的山山水水有趣。”
她歪头看向车帘外掠过的竹林，想起溪边野菊摇曳的模样，眼底泛起笑意。
夏槿捧着刚洗净的果子探进头来，青苹果的香气混着晚风涌进车厢：“春禾姐姐就会哄小主开心。”
她将果子塞进苏绾妤手中，“不过说真的，这次出来小主可算痛痛快快玩了一场，连白美人的冷嘲热讽都没扫了兴致。”
春禾接过苏绾妤咬了一口的苹果，用帕子仔细擦去汁水：“小主玩得开心就好。”
她将绣着并蒂莲的锦垫往苏绾妤腰后塞了塞，“等回宫了，小主可以去求皇上，下次有机会再带您出来逛逛？”
苏绾妤靠在春禾肩头，听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忽然轻笑出声：“你呀，就会拿这话哄我。”
她闭上眼，任由摇晃的车厢将困意一点点揉碎，却不知此刻几丈外的另一辆马车里，李贵人正策划着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马车缓缓停在神武门前，朱红宫墙如巨兽般横亘眼前，檐角铜铃在暮色里轻轻摇晃。
苏绾妤掀开车帘，望着熟悉的宫墙轮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沿冰凉的鎏金纹饰：“这就到皇宫了呀...”
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起她鬓边碎发，带着宫墙特有的冷寂气息。
夏槿率先跳下马车，裙摆扫过青石板发出细微声响：“小主，您先在这歇着。”
她回头看了眼车内略显疲惫的身影，又朝春禾使了个眼色，“奴婢和春禾先回听雨轩收拾收拾，省得里头落了灰，扰了您清净。”
春禾己经利落地整理好随行包袱，绣着缠枝莲的锦帕下露出半块糕点——那是苏绾妤路上舍不得吃完的。
“对呀，小主且宽心。”
她将包袱递给车夫，又从袖中掏出个绣着小桃的暖手炉，“等我们把屋子拾掇暖和了，再派人来接您。”
苏绾妤笑着点头，倚着车辕看两人快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