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猎场夜宴,篝火熊熊。
云昭端坐席间,指尖死死掐着一枚青玉小瓶,她的目光落在主座的青禾身上。
她孕态柔润,正乖顺地倚在燕烬身侧。
君上玄色衣袖半掩着她的小腹,时不时亲手喂她一颗葡萄,眉眼间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娘娘......”贴身宫女低声道,“药......”
云昭垂眸,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瓶。
【燕氏血脉霸道,母体越弱,反噬越重。】
【若此时稍加刺激......】
她忽然起身,“臣妾敬摄政王一杯。”
帐内霎时一静。
青禾抬眸,杏眸水润,两人四目相对。
一个眸中含笑,乖软娇媚。
一个眼底淬毒,恨意滔天。
青禾尚未开口,燕烬已冷声道:“她不宜饮酒。”
“是臣妾疏忽了。”云昭笑意不减,示意侍女奉上琉璃盏,“这是雪莲和花蜜调的甜酒,名为酒水,实际无酒味,最是养人。”
琉璃盏中液体剔透,映着火光泛出琥珀色。
燕烬眸光一沉,正要开口,青禾却轻轻按住他的手:“多谢云贵妃。”
青禾还未拿起杯盏,燕烬先一步接过,他的指腹在琉璃盏边缘轻轻一蹭,灵力无声渗入酒水,细细探查。
无毒。
云昭看着燕烬接过那盏酒试探,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又看见上座的男人虽然神色稍缓,却仍亲自抿了一口,确认无误后才递给青禾。
云昭面上笑意不变,袖中指甲却又深深嵌入掌心。
连她递的酒,君上都要验?
真是......令人心寒啊。
青禾乖巧地接过琉璃盏,小口啜饮。
甜润的酒液滑入喉间,起初并无异样,可不过片刻,她忽然指尖一颤,琉璃盏“啪”地跌落在绒毯上。
“怎么了?”燕烬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无妨......”青禾摇头,因为难受,眼眶透出薄红,“只是孩子突然有些闹腾......”
话音未落,她忽然身子一软。
“禾禾!”
燕烬一把将人抱起,怀中身躯轻颤,他的灵力探入女孩经脉的刹那,男人脸色剧变。
女孩体内气血翻涌如沸,腹中那团属于燕氏的血脉灵力正疯狂躁动,以她柔弱的体质,根本承受不住。
“唔......”青禾疼得蜷缩起来,额间沁出细汗,“疼......”
燕烬的灵力顺着女孩背脊渡进小腹,盼着他的小殿下能尽量安分下来,是他父君的错,让他们母子遭人算计。
“封锁猎场——”
云昭站在原地,看着君上扔下一句话,就抱着那个贱人疾步离去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成了。
酒中确实无毒。
只不过......雪山雪莲遇上一味“醉仙引”,最是活血。
寻常人饮下不过醉意更浓,可若是身怀燕氏血脉,身躯又娇弱的女子。
燕氏血脉灵力沸腾之下,如果得不到足够的滋养,就会反噬母亲......
她优雅地抚了抚鬓角,转身离去。
接下来......
就看那个贱人腹中的孽种,够不够“孝顺”了。
——
青禾被燕烬抱回行宫时,整个人已经软得没了力气。
她伏在龙榻边,纤细的手指死死揪着锦被,雪白的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眼尾那颗朱砂痣被泪水浸得愈发艳红。
“呕......”
她难受地干呕,可腹中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只余一阵阵绞痛翻涌,逼得她指尖都在发抖。
燕烬坐在榻边,大掌贴在她后背,浑厚的灵力源源不断渡入她体内。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嗓音却压得极低:“禾禾,忍一忍......”
青禾呜咽一声,泪珠滚落,她其实早有防备。
云昭递酒时,她只浅浅抿了一口,可谁曾想,那酒中暗藏的东西,竟只需一丝就能激起燕氏血脉的暴动。
她的孩子在她腹中不安地躁动,霸道的力量几乎要撕碎她脆弱的经脉。
“疼......”她细弱地抽气,整个人蜷缩起来,“君上......孩子......”
燕烬手臂肌肉绷紧,将她扶起,把女孩揽进怀里,掌心贴在她微隆的小腹上,灵力如温水般包裹住那团躁动的血脉,一点点安抚。
“朕在。”他声音沙哑,下颌绷得死紧,“不会有事。”
青禾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感受到腹中的绞痛渐渐平息,可残余的痛楚仍让她眼尾泛红。
她仰起小脸,湿漉漉的眸子望着燕烬:“禾禾害怕,害怕失去小殿下......”
燕烬眸底骤然翻涌起暴戾的杀意,却又在看到她苍白的小脸时强行压下。
他低头,薄唇轻轻吻过她汗湿的额头:“是朕的错。”
确实是他的错,是他太过自信,也过于信任这个表妹。
那杯酒,甚至是他亲手递给他的禾禾的。
云昭,她该死。
燕烬柔声安抚女孩睡下,明日,他定会给她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