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烬哄好青禾后回到天枢宫,坐在御案前沉思良久。
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忽明忽暗。
“就算孩子姓沈……”他低声自语,指尖轻叩案几,“朕与她的孩子,也定然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存在。”
况且小姑娘如今有孕在身,更是需要他的照料。
他不想让她入后宫受到约束,燕烬眸光沉了沉,得想个法子才行……
得有个名义,他能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
翌日早朝,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青禾站在殿中,耳边回荡着燕烬刚刚宣读的圣旨内容。
她攥着朝服下摆的手指微微发颤,没想到他竟如此迫不及待。
“沈氏嫡女青禾,才德兼备,特册为摄政王,兼任中书令,不设府邸,与朕同居天枢宫,见她如见朕,王侯将相,需行跪拜之礼。”
朝臣们面面相觑,交换眼神中的惊疑:【沈青禾?她不是三年前就病逝了吗?】
燕烬高坐龙椅,冷冽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朕的旨意,尔等还不下跪奉诏?”
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陛下,沈青禾乃已死之人,怎能……”
“住口!”燕烬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乍现,哪怕是无心之言,他也不允许任何人诅咒他的青禾。
龙靴踏过金阶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燕烬站到青禾面前,垂眸看着她,刚刚被激起的愤怒缓和下来:“沈砚之,告诉他们,你是谁?”
他的手指勾住她腰间的隐月玉佩,轻轻一扯。
灵力消散的瞬间,朝堂上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立于金銮殿中的,哪是什么清贵少年,分明是个明眸皓齿的弱质女流。
“臣……沈青禾。”她清甜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满朝哗然。
燕烬负手而立,声音盖过所有议论:“沈氏青禾,少年文臣之首,不输任何男儿。”
他一步步走回龙椅,每一步都踏在众臣心上,“她修撰史册,治理水患,直言劝谏,诸位有目共睹。”
“今立为摄政王,不设府邸,与朕同居天枢宫。”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见她,如见朕。谁还有异议?”
兵部尚书刚要开口,突然对上君上寒冷的目光,顿时噤若寒蝉。
一片死寂中,青禾仰起脸,正对上燕烬含笑的眼眸。
阳光透过殿门洒在她身上,为那袭月白官袍镀上一层金边,从今往后,她能堂堂正正地以女子之身,立于朝堂。
——
朝堂之上,众臣沉默地接受了这道惊世骇俗的圣旨。
这份顺从,与燕烬多年来的暴虐统治密不可分。
在灵武大陆,世人寿数绵长,女子习武者体质强健,生育后恢复极快。
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寻常百姓,一户一房七八个子嗣都是常态。幼子比长孙年幼数十岁的景象,在这里屡见不鲜。
也正因如此,沈家嫡系仅有一子一女,早已被世人视为子嗣艰难。
沈墨书与夫人情深义重,在沈夫人生育青禾后身子受损,几乎无法再孕,而他也没有纳妾,哪怕嫡子失踪,他也是扛下了所有的压力。而沈砚之,继承了父亲忠于一人的执拗与深情,最终也亡于这份执拗。
言归正传,所以灵武大陆最不缺的,就是人口。
而燕烬这位以杀伐闻名的帝君,这些年来屠戮敌人、诛杀世家、处置忤逆者的手段,早已让朝臣们胆寒至极。
那些曾经满口仁义道德的谏臣,一个个都销声匿迹。
毕竟,谁愿因一时直言,害死儿孙,满门抄斩,成为家族的千古罪人?
【劝谏只对肯听的君主有用。】
【不要忤逆君上。】
这两条,是天枢王朝所有臣子,心照不宣的生存法则。
在燕烬面前,任何违逆都可能招致灭门之祸,他轻飘飘的一句“诛”,往往意味着血流成河。
虽然近来君上收敛了许多,但余威犹在。
更何况,册立一个女摄政王,并未真正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
既然如此,没有必要以卵击石,不是吗?
——
与此同时,整个沈府都笼罩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
沈墨书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衣摆也浑然不觉。
他颤抖着手指着前来报信的管家:“你再说一遍?青禾她……被立为摄政王?”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的世家宅邸内,暗流涌动。
“听说了吗?沈家那个‘已故’的嫡女,就是现如今的沈砚之。”
“这可是欺君之罪,那她是不是被君上问斩了?”
“不仅活着,还被立为摄政王了。”
……
不到半日功夫,沈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那些在燕烬铁血手段下苟延残喘的世家们,仿佛看到了重振家族的希望,纷纷携重礼登门。
——
云家府邸内,云老将军一掌拍碎了檀木桌案,茶盏震落在地,碎瓷四溅。
“好一个沈家女!”他怒目圆睁,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先是女扮男装入朝为官,如今又成了什么摄政王?与君上同居天枢宫?”
厅内几位云家子弟不敢吱声。
老将军的女儿云昭,是当今后宫位份最高的贵妃,更是燕烬生母的嫡亲侄女。
云家上下,谁不盼着云昭能诞下皇子,延续这份荣宠?
原本,云昭是最有希望诞下君上的子嗣,位分高,内力强悍,又有着表兄妹的情分……
可是如今,君上却被一个没落世家女勾引,抢占了先机,换谁来都不会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