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正在修剪一株铃兰,忽然听见宫人禀报:
“娘娘,张昭仪来请安了。”
她手指一颤,花枝应声而断。
“请她进来吧。”
张昭仪踏入殿中,目光在殿内奢华陈设上扫过,眼中嫉妒几乎掩饰不住:
“昭妃娘娘金安。”
青禾勉强一笑:
“张姐姐快请坐,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张昭仪抚着肚子坐下,意有所指:
“娘娘这昭阳殿真是精致,连陛下最爱的琉璃盏都赏给了您。”
她忽然压低声音:
“不过娘娘可知,陛下昨日在臣妾那儿时,还夸臣妾腹中的孩子必定聪慧呢。”
青禾指尖微颤,强撑着笑容:
“那真是恭喜姐姐了。”
张昭仪见她脸色发白,越发得意:
“说起来,娘娘入宫也有段时日了,怎么还没好消息?”
“要不要臣妾让太医给您瞧瞧?”
“不必了。”
青禾声音微颤,“本宫......”
“张昭仪。”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萧临渊大步走入,面色阴沉如墨:
“朕何时夸过你腹中孩子了?”
张昭仪脸色骤变,慌忙跪下:
“陛下恕罪,臣妾......”
“滚出去。”
帝王声音冷得像冰:
“再让朕听见你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待张昭仪仓皇退下,萧临渊一把将青禾搂入怀中:
“禾禾,怎么不派人告诉朕?”
“她只是昭仪,闭门不见,也没人敢说你什么!”
青禾靠在他胸前,杏眸水润含着难过:
“臣妾没事......”
萧临渊捧起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朕说过,除了你,谁都不行。”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
“信朕,好不好?”
窗外,一只信鸽悄然飞向椒房殿。
皇后展开纸条,看着上面“帝王盛怒”四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一步,成了。
——
烛火在鎏金缠枝灯台上轻轻摇曳,将青禾单薄的身影映在描金屏风上。
萧临渊抱着她踏入内殿时,她发间的银铃步摇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叮咚。
像是被雨水打湿的雀儿有气无力的啼鸣。
“我们禾禾今日怎么成了闷葫芦?”
帝王将她放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自已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已怀里。
青禾的身子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往日灵动的杏眸此刻失了神采。
长睫低垂,在烛光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整个人像是被摔裂又勉强拼起的薄胎瓷瓶。
萧临渊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连唇色都比往日淡了几分。
拇指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他柔声问道:
“可是还在为方才的事伤心?”
青禾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想起方才张昭仪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时骄傲的神情,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一般疼。
青禾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想起宫里嬷嬷说的话:
“帝王雨露均沾是天经地义。”
那时她还不懂其中滋味,如今亲眼见到其他妃嫔怀了他的骨肉,才知这酸楚竟如此蚀骨。
“臣妾只是……”
她的声音哽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衣襟:
“看见张昭仪有孕,心里难受……”
“傻姑娘。”
原是亲眼见证其他女子怀有他的骨肉而心碎。
他有些无奈,捏着她下巴迫使她抬头。
发现她长睫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在烛光下像晨露般晶莹。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指腹轻轻擦过她微颤的唇瓣,“自你入宫,朕可曾看过旁人一眼?”
青禾想起彤史上两个月来清一色的“昭阳殿”朱批。
连初一十五宿在中宫的旧例都被硬生生抹去,耳尖悄悄红了。
萧临渊看得心头发痒,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朕的禾禾连吃醋都这么招人疼。”
帝王的臂膀不自觉地收紧,将娇小的身躯更深地嵌入怀中。
他下颌轻抵在她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铃兰香,心头涌起一阵酸涩的甜蜜。
这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是他强求来的珍宝。
原以为得到她的人便足矣,却不知何时起,竟贪心地想要她的心。
“禾禾……”
萧临渊的嗓音低沉温柔,指尖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烛光下,她长睫上悬着的泪珠晶莹剔透,像晨露般摇摇欲坠。
他又忍不住俯首,薄唇轻吻她湿润的眼睫。
“宝贝儿,别哭。”
青禾的眼泪却落得更凶,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发疼。
他深吸一口气,将她的小手按在自已心口: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在遇见你之前,朕确实有过很多女人,很多孩子。”
青禾抬起泪眼,杏眸中水光潋滟,看得萧临渊心头一颤。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向人解释自已的过往。
更没想到会因一个人的眼泪而方寸大乱。
“朕承认”
他的声音低沉而诚恳,指尖轻抚她泛红的眼尾:
“朕曾经也雨露均沾。”
“那时……”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那时朕还不懂何为心动。”
烛花“啪”地爆响,映着帝王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
青禾怔怔地望着他,连眼泪都忘了流。
“可是禾禾”
萧临渊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一字一句道:
“自从遇见你,朕的眼里就再容不下旁人。”
“那些误会,那些冷待……”
他声音微哑:
“不过是朕在遮掩自已的在意。”
青禾的呼吸一滞,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她从未想过,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会为情所困,为她心动。
“而现在……”
“朕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他将她轻轻按下,俯身时发丝垂落,与她的青丝纠缠在一起。
“禾禾,你一难过,朕心都碎了。”
最后一个字消失在相贴的唇瓣间。
这个吻温柔得不可思议,带着安抚的意味,又暗藏无限深情。
青禾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在他炽热的怀抱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轻轻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温柔:
“以后朕的孩子,只想要你生的。”
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青禾心尖发颤。
她羞得想躲,却被他扣住后脑勺深深吻住。
——
窗外月色如水,萧临渊凝视着怀中熟睡的人儿,指尖轻轻描摹着她如画的眉眼。
烛火在她长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蝶。
他的禾禾,合该被他捧在手心里娇养着。
帝王的目光扫过她微肿的唇瓣,想起方才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发紧。
指尖不自觉地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萧临渊忽然勾唇轻笑,这里总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最好是个小公主,像她一样娇软可爱,他会把天下最珍贵的明珠都捧到小丫头面前。
“不过……”
帝王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低语道:
“还是先给朕生个小皇子吧。”
温热的大掌轻轻覆在她腹间,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的骨血更快地生根发芽。
他会亲自教导那个孩子。
文治武功,帝王心术,一样不落地倾囊相授。
他的禾禾这样单纯柔软,总要有个像他一样强势的人护着才好。
想到这里,萧临渊忽然有些吃味。
若是小皇子日后也这般黏着禾禾……
他惩罚似的轻咬了下怀中人的耳垂,惹得她在睡梦中嘤咛一声。
“小没良心的。”
帝王低声笑骂,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青禾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发间铃兰香幽幽萦绕,让他心头发烫。
窗外更漏声声,萧临渊却毫无睡意。
他望着帐顶的蟠龙纹,已经开始盘算明日让工部在昭阳殿辟个习武场。
等小皇子满三岁,就能开始教他挽弓了……
怀中的青禾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唤了声“陛下”。
萧临渊连忙轻拍她的背脊,像哄婴孩般柔声道:
“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