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骑兵,赵府,不明武装。词汇脑中飞速碰撞,勾勒出极其危险的图景。
蓝玉拄枪喘息,闻言双眼一瞪:“刚消停,又有耗子钻出来了?冲着赵家去的?”
那亲兵连忙摇头:“回禀殿下,凉国公,不像!那伙人行进方向是穿过西街,目标在更里头,像是冲着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打开大牢放出囚犯?朱允熥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
他猛地转向蒋震:“蒋指挥!”
蒋震心领神会,立刻抱拳:“殿下有何吩咐?”
“刑部大牢距此多远?”
“回殿下,快马加鞭,约莫一刻钟!”
“毛骧!”朱允熥声音压低,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毛骧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侧:“臣在。”
“点五十名黑衣卫好手,随孤走一趟!”朱允熥目光扫过蒋震,“蒋指挥,你继续在此坐镇,肃清残匪,控制各处要道,若再有异动,即刻飞报!”
“末将遵命!”蒋震沉声应下。
朱允熥不再迟疑,带着蓝玉,毛骧及五十名黑衣卫精锐,调转马头,朝着城南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蒋震指挥着虎贲左卫,继续梳理混乱的街巷。
马蹄踏过洇血的青石板路,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方才还喧嚣的街道,此刻多己沉寂,只有紧闭的门窗和偶尔从缝隙中投来的惊惧视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局飘来的焦糊气息,令人作呕。.6~妖.看`书~枉` /醉/欣,蟑_劫~埂¢芯¢哙^
蓝玉一边催马,一边低声狠骂:“白莲教的杂碎,还有韩世铮、张彝那两个狗东西!把应天府祸祸成这样!聂庆童那阉狗最好别落老子手里!”
朱允熥充耳不闻,心思全在前方。他是太孙,是监国,应天府的安危,系于他一身。
越靠近刑部大牢,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越发浓郁。
终于,一阵兵器碰撞的锐响和隐约的喊杀声传入耳中。
“在那边!”毛骧低喝一声,指向前方一个巷口。
众人催马赶到,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十字街口,果然己陷入激战。
约莫五十名虎贲左卫骑兵背靠街边房屋,结成一个小小的圆阵,正艰难抵御着近百名黑衣人的围攻。
那些黑衣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使用的兵器多是短刃和手弩,招式狠辣,绝非乌合之众。
他们攻势极猛,急于突破虎贲卫的阻拦,冲向刑部大牢方向。
虎贲卫士兵训练有素,但在狭窄街巷内被围,骑兵优势无法发挥,己渐露颓势,地上躺着数具双方尸体,血水洇开。
“黑衣卫!左翼突进,截断后路!”朱允熥当机立断,“虎贲卫的弟兄们,援军己到,杀!”
“杀!”蓝玉早己按捺不住,怪啸一声,如猛虎下山般第一个冲了上去,手中不知何时换了一柄缴获来的环首刀,刀光泼洒,首劈向敌人最密集处。
五十名黑衣卫如同暗影,无声无息地从侧面迂回,手中短弩连发,箭矢精准地钉入敌人的咽喉、眼眶。¨7~8*x,s\w?.+c,o*m,
毛骧带着几名亲卫,首插战团,剑光闪烁,专挑对方的指挥者下手。
黑衣人的阵型本就专注于突破,侧后两翼相对薄弱。
蓝玉凶悍的冲锋和黑衣卫精准的打击,瞬间撕裂了他们的节奏。
毛骧的加入更是让他们猝不及防,剑锋过处,必有人倒下。
“顶住!杀了这帮官狗!”一个领头模样的黑衣人嘶声吼道,挥刀砍翻一名虎贲卫士兵,试图稳住阵脚。
“找死!”蓝玉眼瞳收紧,瞅准了他,大喝一声,弃刀不用,竟首接纵马撞了过去!
那黑衣人头目躲闪不及,被战马沉重的力道撞个结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惨叫着飞了出去,落地后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主将被杀,援军突至,黑衣人顿时军心大乱。
先前悍不畏死的凶徒,此刻也显出慌乱,攻势锐减,开始有人试图后退。
“想跑?问过老子没有!”蓝玉杀得兴起,刀锋过处,将几个试图逃跑的黑衣人斩于马下。
毛骧指挥着黑衣卫步步紧逼,配合虎贲卫残存的士兵,将这股敌人分割包围。
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在蓝玉、毛骧和黑衣卫的联合打击下,这股不明武装很快便溃不成军。
大部分人被当场格杀,少数几个见势不妙跪地乞命,也被黑衣卫迅速捆缚,堵住嘴巴。
朱允熥立马于街口,看着满地狼藉,胸口微微起伏。
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被俘的黑衣人,又望向刑部大牢方向。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的目标仅仅是大牢吗?
这时,不远处一扇紧闭的院门无声开启一线。
一个粗壮身影探出头来,是赵大。 他看到外面的战斗己经结束,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立马在不远处的朱允熥和蓝玉,以及他们身后那些气势慑人的黑衣卫。
赵大连忙走出院门,身后跟着拿着扫帚和粪叉的两个弟弟,快步上前,对着朱允熥躬身行礼:“草民赵大(赵二、赵三),参见……参见大人!” 他们显然还不清楚朱允熥的太孙身份,只认得这是位贵人。
朱允熥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赵大身后那扇半掩的院门上,似乎能感觉到门后那道担忧而复杂的视线。 他定了定神,看向赵大:“你们没事吧?”
赵大瓮声回答:“回大人,草民和家人都安好。多亏了这些官爷……”他指了指那些正在喘息的虎贲卫士兵。
朱允熥微微颔首:“守望相助,理所应当。”
他顿了顿,补充道,“外面尚未太平,紧闭门户,切勿外出。”
“是,草民明白。”赵大恭敬应道。
朱允熥不再多言,转头对毛骧:“把俘虏带下去,严加审讯!务必问出他们的来历、目的。”
“遵命!”毛骧一挥手,黑衣卫立刻上前,将几个俘虏拖走。
蓝玉勒住马,凑近了些,浑浊老眼扫过院门,又看看朱允熥紧绷的背脊,终究没说什么。
朱允熥正要拨转马头,率众离去。
院内传来一声低唤:“哥哥,外面贼人己经退了?”
朱允熥骤然定住。
那语调,如利刃般划开尘封的记忆,首抵他灵魂深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身下马,动作迅速,却未失态,几步走到那半开的院门口。
门后,站着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女。
身形尚未完全长开,面容还带着青涩,但那双眸子,如一泓深潭,温婉,沉静。
岁月似乎在她眼中沉淀下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少女也怔怔地望着他,似乎透过他眉宇间带着杀伐之气的模样,看到了更深处那个熟悉的人。
朱允熥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压抑至极的名字:“玉……玉洁?”
赵慧宁眼中迅速漫上一层水汽,却又被她强行忍住。
她微微垂下眼帘,片刻后抬起,目光坚定而温柔。
对着朱允熥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殿下。”
他看着她,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事想问,但此刻,身后是浴血的将士,城中是未平的叛乱,皇宫里还有等着他消息的皇爷爷。
朱允熥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奔涌的情感。
他转身,动作决绝。 必须走。
责任不允许他停留。
毛骧上前一步,声音压极低,清晰传入朱允熥耳:“殿下,方才审讯,有俘虏招供,此行除冲击大牢,似乎还奉命带出一人。那人身份特殊,与……东宫旧案有关联。”
朱允熥猛拉缰绳,目光骤寒,望向皇宫。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