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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隽县的头一天晚上,骆淮舟从部队回来,一进家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搜°|搜$小÷说|+网?£% ]e°更[新?¥|最2~全?}{
平时只要是他刚到门口,就能闻到饭菜香。
一楼没有黎初的身影,他直奔二楼,一进卧室,就看到黎初在收拾行李。
骆淮舟走过去,“出国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听到他的声音,黎初手上的动作一顿,解释道:“我出不了国,明天早上我要跟阿琳去隽县一趟。”
“去隽县做什么?”
骆淮舟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而且眼睛有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了,“发生什么事了?”
黎初把母亲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他,可说完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骆淮舟眼眶也红了,心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
他将哭得肝肠寸断的黎初紧紧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动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努力让语气显得镇定,“媳妇,隽县太远,你和肖琳两个人去不安全,这件事你交给我,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以黎初这个状态,要真让她去,骆淮舟根本放心不了一点。
“不要,我要自己去。”
对于这件事,黎初执拗得很。
她揉了揉眼睛,异常坚定,“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能永远站在你身后,让你替我去冲锋陷阵。”
“傻瓜。”骆淮舟心疼地摸着她的头,“我是你丈夫,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也会为你顶着,更何况其他的事。”
“你就当是让我为妈做点事吧,让她也能放心地相信我可以照顾好你。”
黎初咬着唇,有些犹豫,“可是你去不方便啊,部队那边怎么办?”
骆淮舟往她鼻尖点了点,“你男人要是这点事都处理不了,还怎么扛起这个家啊!”
“相信我。”
“那我跟你一起去!”
这是黎初最后的妥协。
她不可能就真的在家等消息,这种煎熬焦心的事,她办不到。
骆淮舟拿她没办法,“好,等会我就去请假,明天火车几点?”
黎初说:“十点半。”
等骆淮舟出门后,黎初也帮他把行李准备好。
晚饭她没心思做,就做了个蛋炒饭,撒上葱花香得很。
骆淮舟回到家时,发现趴在饭桌上睡着的女人。1@零?点dx±看±书!? ÷免??费?阅?读°
他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弯腰将她从座位上抱了起来。
黎初是太累了,全程都没有惊醒。
之前一直压抑着情绪,大哭了一场后,万事有骆淮舟替她撑着,她才骤然松了口气。
骆淮舟守在她身侧,握着媳妇的手低头吻了吻,低沉的声音满是眷恋,“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是你的第一选择……”
“媳妇,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的,我能为你披荆斩棘……”
回应他的,只有黎初浅浅地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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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这边,骆佳晚上接到了弟弟的来电,得知了黎初不能一起出国的事。
“小初怎么突然就去不了啊?淮舟咋说的?”王琼霞心里头一上一下的,总觉得不太平。
骆淮舟电话里并没有细说。
骆佳解释说:“小初娘家那边出了点事……”
“啊?莫不是那个黎远忠又找上门来了?还是苏市赵家那边?”王琼霞还是很担心儿媳妇的。
早就拿黎初当闺女一样看待了。
骆佳安抚道:“应该没多大的事,不是还有淮舟在家吗?您别担心了。”
王琼霞叹了口气,“亏得他在,不然小初一个人我是不放心,那出国她不去的话,谢家那个他还肯帮咱们吗?”
“那个谢余泽既然愿意主动帮忙,应该不会斤斤计较,再说了,他要是答应了又不帮,那小初那边他怎么过意的去?而且刚刚淮舟电话里说了,让我们安心等出国的通知,应该没事的。”
骆佳之前就打算等从国外回来,得好好答谢一下人家,不能光占人家便宜。
王琼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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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黎初去隽县的时候,丁老爷子也没闲着,他去了趟纺织厂家属院。
胡萍许久未见到老爷子,连忙扶着他进屋坐,“丁叔,您这是找我有事吧?”
她和丁燕是打小一块长大的交情,也算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
只不过她因为父亲是上一任的副厂长,所以嫁得比丁燕好,如今更是他们这一片的妇女干部。
“萍儿啊,叔也不跟你兜圈子,就是想问问你,这黎远忠跟陈红英当年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胡萍其实对这件事是知情的。
但早在丁燕要嫁给黎远忠的时候,她们俩还为此吵了一架。
中间好几年都没怎么来往。
后来还是黎远忠想升职,逼着丁燕来求自己,丁燕为了孩子,想守住这个家,才来跟胡萍低头求办事的。.w·o*d+e?s+c.w?..c\o\m.
胡萍是个极为念旧情的人,本身她就觉得丁燕日子过得苦,这才找了父亲疏通关系,让黎远忠当上了车间主任这个位置。
“叔,您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丁老爷子重重地点头,“你就告诉我,他们两个是不是早在我家燕儿去世之前,就已经在一块了?”
胡萍怔了怔,没想到老爷子能知道这些。
她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了,“对,早在燕儿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就提醒过她,但当时我也没有证据,黎远忠又惯会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所以她那时候没有相信我说的话。”
其实如果当年丁燕真的听劝了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悲剧了。
当时月份小,即便是打掉都可以。
但丁燕说孩子是无辜的,无论怎样她都不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也正是因此,才给了黎远忠有机可乘。
丁老爷子攥着拐杖的手一点点收紧,“畜生!他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胡萍连忙倒了杯水给他,生怕他气晕过去。
丁老爷子喝了两口水缓了好一阵才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能证明他们两个早就在一起的?”
这还真把胡萍给难倒了。
当初她是发现黎远忠私下送陈红英手套,但这年代既没有手机拍照录像,更没有监控,想要证据,堪比登天还难。
“证据我是真没有,但厂里可能还有其他人知道,但具体的,我得去打听打听。”
胡萍以前之所以没捅出来,一来也是自己没证据,二来好姐妹已经去世了,即便她捅出来又能拿黎远忠如何?
索性就把这些秘密给藏起来。
她实在是没想到会今天这么一天,看来黎远忠的报应终于要来了。
丁老爷子感激不尽,“萍儿,你是个好姑娘……燕儿能和你姐妹一场,是她半生修来的福气。”
“叔,您快别这么说,我帮她也是应该的,好姐妹就是应该有难同当。”
有了胡萍的帮忙,找到其他的证人应该不算难。
尤其是她还有妇女主任的职务,不会被其他有心人怀疑之类的。
丁老爷子也不想打草惊蛇,临走前又叮嘱了她几句,才安心离开。
另一边隽县。
黎初和骆淮舟下了火车站后,两人简直是大眼瞪小眼。
因为这里他们谁都没有来过。
又没有手机地图可以导航,全靠问路以及看标识。
那个医生名叫吴爱香,已经年过六旬退休了。
她就生了一个闺女,丈夫早逝,她退休后就来到隽县给远嫁的女儿带带孩子做做饭之类的了。
还是赵修远托堂弟赵诩年查的。
跟吴爱香了解完情况后,他就立马告诉了赵修远。
吴爱香的女儿嫁到了电机厂的一个普通职工,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扯着嗓子喊道:“谁啊!”
“吴医生,可以开开门吗?我们有点事想找您。”
黎初他们来之前先把行李放在了招待所,又特地去供销社买了一堆东西过来。
请人家帮忙,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吴爱香打开门一看,满脸疑惑,“你们啊?”
“吴医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之前我朋友来找过您,打听丁燕的消息,她是我妈妈。”
黎初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落泪在她面前失控。
吴爱香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什么丁燕……你们找错人了!”
说着,她就准备去关门。
骆淮舟急忙挡住,“吴医生,我们没有恶意,能不能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
黎初咬着唇,声音哽咽,“我只是不想让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想知道真相!恳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
对于吴爱香突然矢口否认,黎初他们并不意外,毕竟非亲非故的,谁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或许是被黎初的这句话所打动,吴爱香握着门的手缓缓松开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最多给你们十分钟。”
说着,她转身进屋。
黎初和骆淮舟对视了一眼,连忙提着东西进去。
“谢谢您!”
吴爱香嘴上不想搭理他们,但还是给他们俩倒了水,“家里比较挤,你们随便坐。”
这房子是电机厂分的,就一个一居室,全家四个人挤在一起。
包括吴爱香,她的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女。
黎初搬两个凳子,和骆淮舟坐在桌前,“吴医生,我知道今天突然上门来很打扰您,但我知道您医者仁心,作为女儿,我只是想来寻求一个真相,没有别的意思。”
赵修远当时告诉她的时候,没有什么细节,只是粗略地告知了她母亲的死和黎远忠有关。
那时候黎远忠坚持要保孩子,不顾母亲的死活。 她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她都要亲自跑一趟,见见这一位好不容易找到的知情人。
吴爱香明明才六十出头,却早已满头白发,她放下抹布,有些失神地坐在他们对面。
“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黎初紧张地坐直了身子,认真倾听她说话。
吴爱香犹豫了半晌才缓缓道:“之前你那个朋友找到我,我基本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你何必再跑一趟?”
“吴医生,这事关我母亲真正的死因,我想听具体一些……您能不能告诉我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我当初年纪太小,赶去医院的时候太迟,我也不可能来打扰您,只求您能体谅体谅我……”
看着眼前眼泪纵横的姑娘,吴爱香的心并非是铁做的,否则之前她也不可能跟赵诩年的人透露半分。
终究是医者仁心超越了女儿对自己的叮嘱。
“你母亲她当年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我们当时最多也只能尽全力保住她,甚至还有些困难……”
她叹了口气,“但是你父亲他不愿意,我们明确地跟他讲了保大保小的利害,他依旧选择要保你弟弟。”
吴爱香当时是负责让家属签字的人。
她甚至当时气得还跟黎远忠吵了一架,说他不能这么自私。
谁知黎远忠倒打一耙,说她见不得他儿子活,想害死他未出世的儿子。
为了平息这场祸事,院领导做了决断,说是让孕妇自己决断。
而当时丁燕,先是目睹了丈夫出轨,后又见证了丈夫不顾自己的死活,她没什么求生意志。
但孩子是无辜的,她觉得孩子生下来,黎远忠那么想要一个儿子,一定会对儿子好。
哪怕她,也舍不得自己年幼的女儿,还有年迈的父亲,可她当时真的心都死了。
感觉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医院这才尊重了她的选择,只是当时的医疗设施都很落后,最终酿成了悲剧。
吴爱香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眶也不禁湿润了。
她从医那么多年,最见不得的就是黎远忠这种丧心病狂的渣男。
但她毕竟是个外人,她没有资格去管别人的家务事,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后来她看到丁燕迟迟赶来的小闺女趴在母亲床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甚至跪着求他们能不能再救救她妈妈,她没忍住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也就是黎初。
黎初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也是愿意救弟弟的!
她哭得泣不成声,身侧的骆淮舟搂着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吴爱香看着她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会来追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