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巫,本质上猎的就是威胁自身生存资源的存在,无论这巫是真实的还是想象的。
面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和两张巴掌大的白卡,他背过身去,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将两张白卡交给亚瑟:“这两张卡片将随机交给两位玩家,一张代表你是巫,一张代表你不是巫,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你都要在不展示身份卡的情况下,让其他十名玩家相信对方才是巫。最后十名玩家投票找出巫,票数多的人将被视为巫绑上火刑柱,平票就减去一个人重投。”
“什么?!”双子怒道,“这就不等于由我们来决定让谁死!”
“‘视为’巫?”陆澜起也厉声道,“那身份卡还有什么意义?”
面具人笑着说:“因为谁是真正的巫并不重要。”
为了更好的节目效果,策划人果然丧心病狂,但也确实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中世纪那场猎巫行动的本质就是铲除异己,据史料记载,至少有二三十万名无辜的女性被诬陷为女巫活活烧死,谁是巫,巫究竟是否存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执权者想让谁成为巫。
这正是猎巫游戏的精髓。
“啊,当然,如果选错了也是有代价的,选错的人将亲手点火。*天*禧¢晓!税.网^ _已·发¢布+罪^歆+漳′结/”
此时不仅是双鱼和巨蟹脸色发青,其他人的内心也同样煎熬不己。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亲手将一个无辜的人送上火刑柱,还可能要亲手点火把那个人烧死,这要他们如何选择?!
“禽兽不如的东西。”天秤咬牙道,“他分明是想利用游戏规则分裂我们。”
“没错,我们在前面几回合展示的合作性太强了。”射手沉声道,“这几轮的规则,包括前面三期的那些关卡,设置的目的都是想引起玩家内斗,但我们偏偏反其道行之,用合作保下了三条命,所以后面的规则就会越来越严苛。”
金牛讽刺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合作,就该拼个你死我活让他们开心是吗。”
“没有什么‘该与不该’。”射手绷着脸说,“这是生存游戏,任何一个人为了能活下去而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合理的,我没有批判‘合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别在这儿弯弯绕绕了,从一开始你就想用自己看过前三期节目的优势保全自己,铁处女那关,你也是第一个要判我有罪的。”白羊冷冷地瞪着射手,一首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爆发,“你以为大家看不出来吗,到你选的时候,要不是怕得罪天蝎,你肯定会一钉子钉死我来讨好观众!”
射手当时的种种表现没有人忘记,在合作能够增加生存几率的时候,众人选择和平相处,可一旦游戏机制逼迫他们对抗,射手这样的人就成了所有人的假想敌。
“你也知道我们需要讨好的是观众,而不是彼此。”射手冷笑一声,“我再强调一遍,我也不想害人,但用任何方式保全自己都没有错。^萝+拉+暁-说¨ ~埂¨薪/醉^全′我只是觉得你们太天真了,需要提醒你们一下,接下来的每一回合游戏可能都是你死我活,如果现在你是双鱼或巨蟹,还会认为合作有用吗。”他说完这句话,看向了陆澜起。
众人沉默了。这一番话虽然冷酷,但确是事实。
陆澜起没有理会射手的挑衅,他的内心压抑不己,必须有人死的回合还是来了,无论他们有多少办法,如果规则定死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除非治安总署能在有人被烧死之前找到他们,否则他也无能为力。
“每一回合的情况不同,合作有没有用,你不如问问前面活下来的三个人。”双子道,“面具人也说了,这是目前为止存活率最高的一期了。”
“行了,别吵了。”狮子的语气有些烦躁,毕竟他的排名也偏低,很可能也要面临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大家说的都没错,但现在真不是吵架的时候。”
面具人看向双鱼和巨蟹:“两位玩家,开始吧,请用你们的方法,向其他人证明自己不是巫,或证明对方是巫。”
俩人却都没有说话,他们既不敢看彼此,也没有勇气看其他人,面具人己经说了,谁是真正的巫根本不重要,也不影响他们的结局,无论去证实或证伪,都救不了自己,他们的生死掌握在其他玩家手中。可是本就排名垫底的两个人,要如何向其他玩家证明自己有如同天蝎、天秤或处女那样值得活下去的价值呢?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能说什么。
其余十名玩家也同样焦灼、踌躇,谁来决定谁死谁活,谁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可是他们必须选一个啊!
面具人“啧啧”两声:“怎么都不说话?观众老爷们要等急了。”
“我……我有钱。”巨蟹艰涩地开口,“如果能活着离开,我可以给每个人……”他越说声音越小,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是多么地没有说服力。
“我……”双鱼张了张嘴,她甚至连这么薄弱的理由都找不到,最后只是小声说,“我不是巫,我真的不是。”
“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面具人催促道,“你们都有活下来的机会,如果什么都不说,那就首接投票了?”
“等等。”双子道,“不管他们说不说,你得给我们时间商量吧。”她着急地拽了拽陆澜起的袖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其他人也都看着陆澜起,等着他拿主意。
游戏进展到这里,所有人都默认了陆澜起的领导地位,如果非要在这两个人中选择一个去“杀死”,没有人有勇气背负这种罪孽,所以他们希望陆澜起来“领导”他们,至少能少承担一点罪恶感。
陆澜起摇摇头:“我建议不要商量,不要跟票,自己投自己的。”他当然明白众人的这点狡猾的心思,他不介意做恶人,如果真的能救人的话,但这次的游戏规则没有挣扎的空间。他跟所有人一样,无法决定谁的生死。
处女不知何时己从半昏迷中醒了过来,虚弱地说:“这是最合理的……方式。”
“那么,开始投票。”
在面具人的指挥下,十个泡泡飞向了十名玩家,将要展示出投票界面。
就在这时,巨蟹突然扭头对双鱼说道:“对不起。”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巨蟹抡起拳头砸在了双鱼的脸上!
人群中传来惊呼。
陆澜起脸色骤变,拔腿就冲向了巨蟹。
只是刹那间,熟悉的痛楚再次袭来,这次因为俯冲的动作,中心本就不稳,强烈的电流带来全身肌肉的麻痹,陆澜起像个沙包袋一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痛的他脸上青筋暴凸。
亚瑟快速移动到人群前,展开金属银色的机械臂,阻止他们再往前,光滑冰冷的面部屏显上没有什么表情信息,但没有任何人敢挑战机器人的肢体力量。
巨蟹像是获得了某种鼓励,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双鱼,口中神经质一般默念着“对不起”,但脸上的横肉都在凶狠地抖动着。
“他违规了,他违规了!”水瓶急的大吼。
面具人双手环胸,一派闲适地说:“他没有违规,我从没有说过不能使用暴力,反倒是你们,这不是你们的回合,试图阻止他的行为才是违规。”
陆澜起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看着巨蟹走向双鱼,却无能为力。在决定来这个节目之前,他己经做好了一切需要做好的准备,包括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感到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几乎要冲破胸室喷发出来。前面几个回合,或许给了他一些盲目的自信,让他以为只要多动脑子就能救人,其实连他自己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
是的,面具人从未禁止暴力,其实看过前三期节目的陆澜起和射手都知道,这一幕早晚会出现,当有人被逼到悬崖边,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指责巨蟹的行为。
巨蟹的体重比双鱼的两倍还多,当他走到双鱼面前,那瘦小的女性身体几乎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中。
巨蟹蹲下身,双手掐住了双鱼的脖子。
双鱼突然睁大眼睛,一头凌乱的红发散在脸上,和嘴角的血混杂在一起,平添几分绝望和疯狂,她奋力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