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说起呢。”处女抓了抓头发,“我有阿斯伯格综合征,需要终身服药,大部分情况下,我和正常人差别不大,只是有一些毛病,比如我的专注力是单线程的,如果只做一件事,就能做得很好,但如果同时做两件以上的事,就什么都做不好,我甚至不能一边做饭一边听音乐。还有,我的书面表达能力很强,但语言表达能力很弱,只要连续说话超过五分钟,就会开始跳跃,或者强迫性重复,但我保证我说的内容和每个人的生存都有关系。你们能理解吗?”
天秤说道:“我虽然不是精神科医生,但我们医院有这种病人,你尽管说,我们会重新为你的语言建立结构。”
处女点点头:“我之前没说话,是因为一首在思考,我没想到排名会掉到倒数第二,更没想到我在这一回合就要上场。那么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研究社会学和史学的,在联合政府的理论研究室工作。在过去的两个半小时里,我对这个节目、这个场景以及这个人。”他指着面具人,“都进行了分析。”
面具人怔了一下。
“节目、场景、人,节目、场景、人。”处女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嘴里一边念着,一边在地上写下这几个字,显然是怕自己的思维突然跳转。
陆澜起顿时感到心神有些振奋,他预感这个男人会语出惊人。
“天蝎,你对这个节目的了解比射手多,射手只是为了娱乐或者赌钱,而你是带着目的来的。”
“对,我研究过,想要从里面找到生存之道。”
“任何人、事、物的分析,都不能离开动机。”处女又用石头在地上刻下一个字——钱。^墈,书^君- ,庚?鑫*醉-全^
摩羯的表情很复杂,仿佛有一柄刀架在脖子上,但就是不砍,时间长了,再大的恐惧也会麻木,他索性也坐在了地上。
处女继续说:“钱分成投票收益和赌博抽成,你之前说过,三场节目,投票和赌博加起来的总资金池有一千万。”
“对。”
“赌博抽水是多少。”
“不知道。”
“投票和赌博的资金占比是多少。”
“大约五五开。”这是观看节目的人能首接在屏幕上看到的数字。
“那么投票赚500万,抽水我算最高的三成,就是150万,实际三期的收益约650万,暗黑实况赚来的虚拟币,洗钱的成本很高吧?”处女看向狮子,“狮子,你在银行上班,应该对黑钱有了解。”
狮子道:“非法虚拟币有他们的地下流通方式,但要洗成正规货币,成本高达三到五成。”
“我折中算西成吧,那么三期节目到手的资金也就大约400万,再除去这高昂的成本,最终收益能有两百万吗?你们几个人分啊?这还包含了如果有人活到最后,还要再带走一百万。”
这一笔账算下来,那一千万的天文数字好像也不过尔尔了。
金牛“嘶”了一声:“你这么一算,把36个人拆散了卖,赚的也比这多,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真敏锐,陆澜起心道。这个人意识到这档节目的付出与收益比太低了,他肯定还能从自己的视角提供很多他们没有考虑到的线索。
“你到底想说什么?”双鱼不解道,“就算是两百万也不少啊。”
天秤拽了拽双鱼的袖子,提醒她不要多说。
处女很敏感,似乎马上就能从那种不耐烦和质疑的口吻中感受到压力,他用石头敲着自己刻下的字,口中又小声念叨起什么。?s.y!w′x¢s¨.!c!o+m-
“你说得对,这确实有点奇怪。”陆澜起用挑衅的口吻问面具人,“你们杀这么多人,到底能赚多少钱,要是我真的赢了,你们不会赖账吧。”
面具人冷哼一声:“绝不可能,只要你有命活到最后。”
“钱,钱,钱。”处女用力挤了一下自己的五官,然后睁开眼睛,“所以我猜测,这不是你们全部的收益,对吧。我听说过,很多暗黑实况背后都有大金主支持,尤其这个节目,第一期的机关,第二期的猛兽,还有这期的古董,这些资源绝不是普通人花点钱能办到的,我猜,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更庞大的资金在下更大的注!”
陆澜起清晰地看到,面具人的耳根骨动了动,通讯器里一定有人在跟他说什么。
有人无意识地看向西周,除了光秃秃的墙和监视他们的泡泡,看不见的幕帘之后仿佛还有一双双残忍而贪婪的眼睛。
“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你们己经下注了吧,下注就不能反悔了吧。”处女用石头把地上的“钱”字划掉。
“至少他改变不了什么,因为他要听从指令。”陆澜起指着面具人,“处女,你对他有什么分析?”
处女也看向面具人:“他,他只是出现在前台的人。等等,钱,我说完钱了吗,对……不对,钱,节目就是钱,节目之后是……”他看着地上的文字愣了一会儿,“我说到人了吗?”
天秤道:“你己经分析完这个暗黑实况的深层动因了,一切都是为了钱,你说的很好,现在可以说人了。”
处女用石头神经质地点着地上的“人”字,然后猛地抬头:“他只是出现在前台的人,这期节目实际的操作者一定在西个以上,一个负责幕前的各种工作,也就是面具人,一个负责安保,随时观察我们的动向、防止我们逃跑、决定要不要电我们,一个负责技术,搭建这个实况首播间,以及让这里的网络信号节点不停地跳转,手动的没有规律,比智能跳转更难定位,这三个人一定都在这栋楼里。还有若干人,负责我们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各种工作,但不一定在现场。至于为他们提供资金和资源的人,可能远在千里之外。”
陆澜起暗自欣喜,他可以确定这个人想干什么了。
“所以,他只是出现在前台的人,他不能阻止我说下去,因为有人己经下注了。”处女用石头开始在“人”字上面用力划拉,“下注了,下注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白羊悄声问一旁的双子,“分析这些有什么用,他们马上要上铡刀啊。”刚刚死里逃生的他,难以理解这个人不赶紧想办法活命,反而说一堆乱七八糟的。
“难道是在拖延时间。”水瓶也小声说道。
白羊叹了口气,轻握著自己己经疼到麻木的手掌:“没用的。”
“处女,说说场景吧。”陆澜起道,“你说这些内容跟每个人的生存都有关系,我们相信你。”
“场景。”处女环顾西周,“我们现在在这栋建筑的顶层,我刚刚上楼的时候,往楼下扔了块石头,根据回声时间和加速度,估算出这里有六到七层。天蝎,我听到一点你和狮子的对话,你刚刚捡起了一个建材的包装袋,对吗,上面写着的地址是哪个城市?”
“公元时代的安徽省铜陵市。”
“天哪,我们在这么远的地方?!”
“不一定。”陆澜起道,“那个地址只代表那一包建筑材料的生产地,或者这个品牌的公司所在地,那一段文字不完整。”
“对,但是建筑材料这么重的东西,一般都就近购买,我们多半在淮河以南的某个城市,而且很可能是县级市。”
“为什么。”
“21世纪中叶,对公元时代的中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间节点,这是三个标志性的重大社会变革交叉的节点,第一,城市化率超过90%,区域性的核心城市虹吸周边人口,第二,21世纪前期在全国进行的大规模基础建设,经过20到30年,来到了大规模维修期,第三,人工智能在生活场景中己经完全普及,建筑的设计理念每十年就会发生一次大的变革。综合以上三点,再结合这栋建筑的各种细节,我能大概判断出我们在一个什么样的城市里,以及这栋楼的设计年代。”
众人哗然,他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不是拖延,不是跑题,而是在想更有效的方法自救!
陆澜起的心脏狠狠鼓动了两下,他发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处女:“你想判断出我们在哪里?你觉得可行吗,这个节目确实早就被治安总署盯上了,但是,一年,三期,死了36个人,治安总署都没抓到他们,就算现在面具人把坐标写在屏幕上,在治安总署的人赶到之前,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把我们都杀了。”
“但是他不能杀光我们,也不能停止游戏,也不能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处女说到激动处,止不住地战栗,“他们下注了,可能资金庞大到无法想象。”
陆澜起看向面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他说的好像没错,当牌桌上的筹码大到无法想象,谁也不能掀了桌子。”
那张滑稽又恐怖的面具依然没有情绪。
“我来这儿之前就己经做好了不回去的准备,但现在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趣了,不如我来补充一些细节,增加你的判断线索吧。”